那時候,我剛移民到澳大利亞。落腳在墨爾本。
來之前,就瞭解到澳大利亞是一個多元文化的國家,它用博大的胸懷包容了來自世界各地,各民族,各個宗教派系的人群。
我和一個同樣剛來乍到的新移民同“穴”一個小小的“unit”。其實,它就是一個小聯合國。六個連成一體的“投資房”(這是後來我才知道的)成 凹字形,居住着六家來自不同國家的家庭:
一號是印度小夥子,他是一個計程車司機,早出晚歸,我很少見到他,偶爾會看見那輛黃色的計程車停在路口。
二號是一個剛從英國留學回來的小姑娘,嚴格的說是一個小母親,她才剛滿十七歲,畢業的成績是帶回了一個不見父親的女兒。她們比我晚兩天搬來。開着豪華車,穿金戴銀的母親,放下她們娘倆兒,便揚長而去再也沒見過。
三號住着我這篇文章的主人公紮雅。住了很久之後,我才知道,這個古怪的紮雅大嬸是當地的土族人,她的房子很神秘,房門謹慎的緊閉着,沒有任何聲音。只有她那個花枝招展的女兒來時,小屋頓時喧鬧起來。
四號的Jack是典型的澳大利亞年輕mate,他消瘦高個兒,留着長長的頭髮,耳朵上打了耳洞,這讓我這個剛從中國來的傳統女性一時很難接受。和他同居的女友Emily胖胖的,總是穿着繃在身體上連衣裙,她一扭動我便擔心她的肉會破裙而出。
五號居住着從黎巴嫩移民來的一對老夫妻。他們很善良,經常給我做一些黎巴嫩特色的食品和咖啡。為了回報,每到倒垃圾的日子,我就會主動幫他們將垃圾箱推到路邊。我們的關係保持了很長時間,他們總稱我:GOOD GIRL.
六號的年輕夫妻是捷克斯勒法科人。也許同是來自社會主義國家,我常去串門,各自的英文都不好,肢體語言是我們交流方式,他們手把手的教我做沙拉,皮薩。我們似乎都對自己的國家的體制沒有什麼好感。男主人維克托一直希望能有一幢大的房子,果然不久,他們就搬走了。
後來我才知道,她的女兒就是被稱為“被盜走的一代”。女兒經常來看她,雖然是典型的土族人的面孔,微黑的皮膚,扁平的鼻樑,厚厚的嘴唇。衣着穿戴已經完全西化了。她開着一輛火紅的跑車,一聽到震耳欲聾的搖滾音樂就知道她來了。當然,還伴有經常變換的男友。每次她的到來都會給寂靜的小屋帶來一場“戰爭”,平常默默無語的紮雅揮舞着拐棍,大聲地喊着“MY GOD”。
也有平靜的時候,那次,紮雅的女兒是坐着計程車來的,她的男友在“卡西諾”輸掉了她的全部家當然後離開了她。紮雅默默的打開門收留了她。那天晚上,昏暗的燈光下,可以聽到紮雅大嬸喃喃的話語:BACK HOME, BACK HOME 和她女兒的抽泣聲。
在政府福利部的幫助下,紮雅大嬸的女兒在銀行找到了一份工作。每到週末,花枝招展的女兒和紮雅大嬸一起遛彎,成了我們這個聯合國的一道風景線。我們都從心裡祝福紮雅大嬸和她的女兒。
新移民的日子是漂泊不定的,很快,我也找到了新的工作。搬離了“聯合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