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音悠扬散播进周遭的空间,远远近近若隐若现的清晰箫声破空传至,本来平静无波的止水心坎,骤聆此哀怨断肠乐曲,仿佛浪涛突击,掀起无止尽的涟漪。
吹箫人是江湖侠客萧无极,外号无敌铜箫;他自出道以来就云游四海到处行侠仗义,救人无数。外表英俊为人豪爽,脸上常挂着笑意,但无人明白他过去发生过什么事,以至箫音中皆是一片愁绪。
他从天山一路往南走,每个地方都随缘布施,呆在一处不到两天又匆匆离去,像在逃避仇家似的,令人难解的是以他的绝世武功铜箫十八式,江湖上几无敌手,还有何人可令这位当世高手东奔西逃呢?
那年与她在嵩山意外邂逅,他对面前婀娜妩媚的弱女子顿生好感,殊不知是误会或她是仇家后人,对她展颜,正想攀缘时,忽然她出乎意料的发招,抓在玉手上的兵器竟是琵琶。挥舞如仙女散花,刹那间风声呼啸,他被强力的暗劲迫着后退,等到调息吸纳,运气于掌,持箫抵挡,渐渐化解陌生美女进击的气势。
他的十八式一经展开,源源不绝,招招相扣连锁,攻中带守,身遭被无形气环包围,滴水不入。琵琶久攻下仍不见功,女子骤变招数,急退七八步,一个回旋美姿,人已盘腿而座,低首垂目横抱琵琶。
萧无敌一愕间,硬拉回已追迫之杀着:「铜箫锁喉」,人也因回劲而倒退几步,来不及发问,琴声破空而响,但见她纤纤十指转轴拨弦三两声,轻拢慢捻抹复挑,大弦嘈嘈小弦切切。萧无极一颗心七上八下,随着琴音时快时慢,仿已被催眠,脚步不受控制的移向她。正当他神魂不清时,忽而当的一声大响,一根琴弦中断。萧无极随即止步,额上汗珠已滴,暗叫好险。
「请问女侠缘何无理取闹?」
「因为你是无敌铜箫啊!不找你找谁?今天算你好运,琵琶断弦放你一马;我就是一路追踪你的峨嵋派第三十七代掌门人冷血艳。」
「我什么时候得罪了阁下,一定要来找麻烦?」
「少噜苏,天涯海角我还要找你还一笔债。」言毕风声呼呼中她已抱着琵琶急跃隐没于林中。
萧无极心情黯然寥落,百思难解,想不起那年那月开罪过这位武功高强冷艳清丽的掌门人,今后将永无宁日。从天山往南走,以为能避开这场上代结下的恩怨,师父临终遗言,希望他设法化解,怨怨相报无了时。他到处行侠济世,也无非向她证明,他并非浪子并非虚有其名。没想一见,原来她美艳若仙,他那一杀招,真的全力出击时,还是会为了怜香惜玉而硬回收的,可惜她并不知道。
萧无极并不怕,倒祈望能再遇上她,可是匆匆数载,斯人已无踪影。万水千山外的南太极传说是人间仙境,为了响往这个世外桃源,他终于来到了昆士兰的黄金海岸。
每日在沿岸闹区中演奏铜箫,西洋人驻足聆赏后,除了掌声也放下了些赏钱
足够他正常的生活开支。
那天在沙滩上熙来攘往的游客中,离他不远处,有一女子抱着琵琶行到他身前,在他持箫吹奏时,抚琴拨弦,琵琶声突袭而至,但见她十指如飞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四弦一声如裂帛,铁骑突出刀枪鸣。
铜箫忽高忽低,回旋穿梭于琴声中,内力贯彻,如泣如诉,在她杀气奔腾里柔情万缕的化解迫至的力道。当世两大高手在不明所以然的洋观众前已交手几十回合。
琵琶声渐渐由充满杀气中被温柔如水的箫音交缠着,两对本来敌视着的眼光也已无意中缠绵交接,一切变得如诗似画,像昆士兰黄金海岸的暖和阳光,琴箫和奏在二人对视微笑中划上句号,掌声雷动,铜币如雨的赏赐给这两位华裔音乐家。
冷血艳轻笑着走近箫无极,他本能的一退,惹得她哈哈大笑:「还怕我?」
「真没想到,竟会在澳洲相遇。」他抚着铜箫低叹着。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算不算有缘?」
「是吧!我想欠妳的债今天要开始还啦。」
黄金海岸的海滩边,自始有耳福的游客在晴朗时就会聆赏到这对侠客的琵琶铜箫合奏,箫无极终于完成了师父的心愿,与冷血艳共缔良缘。
二零零三年九月三十日于无相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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