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雷因哈特告诉我们，军官们更喜欢用手枪，这样他们可以在一臂之遥住一个婴儿或这揪住一个成年人的头发来射杀。另一些人喜欢让母亲把婴儿抱在双乳之间，这样一颗子弹可以射透婴儿的脑壳直穿母亲的胸膛，为当局节省子弹。他说射击很少有干净利索的。常常脑浆迸流。雷音哈特的同事们常在头盖破裂的情景前恶心呕吐。飞出的骨头，脑浆溅在他们脸上和衣服上，还有那些笨拙的射击造成的尖叫声，夹杂着赤身裸体等待死亡的囚徒们的哀号。”

“他究竟为甚么把这些令人恶心的细节告诉你？”我问姨妈。

“我相信这和我现在重复告诉你出自相同的原因。我认为我要确保你了解雷因哈特所做的那些恐怖的事情，一遍又一遍，自发地。亲爱的，头脑简单的雷因哈特的一生是在恐吓、蹂躏的苦役中度过的，他突然发现自己在做着一件自认为有意义的事情，一件他能够向一位倾听者细说的事情，知道他会引起人们的注意，而且真正产生一种印象。我确信他不为自己所做的事感到有罪。因为没有人为此惩罚他。反之，他还为他穿着制服努力执行命令而受到嘉奖，他为此而骄傲，即使最后他还是倒了霉。”
“也许唯一一件事是他从不向单个的人开枪，他只是执行他的例行公事，这使他感到不是犯罪？”
“但是他确实也向个别人开过枪。他回忆他们常常对一大群受害者行刑，他的集团设计一种方法，在执行前和执行中尽量使杀手和囚徒靠近。

“一旦待杀的囚徒们行进到选好的林中刑场时，剥掉他们的衣服，强制他们排列成单行。由十二名警察组成的走到第一组十二名囚旁边平行而行，直到抵达选定位置（通常是在一个坑边或壕沟边，但有时只是一片林中的开阔地）。

“在警察们和囚徒们并行而走前往行刑地的过程中，每个警察不可能不注意到他的囚徒，赤身走在自己的一侧，即使是默不作声。因为大多数被杀的是妇女和儿童，又因为大多数警察是中年人，有妻儿老小，这就可能有时敲碎囚徒脑壳的景象变得使他们受不了。然而不，成千的警察继续射杀咫尺之间的赤身裸体的孩子，不断地杀戮，血肉飞溅。

“‘在杀死小女孩的间歇中我常常点上一支烟’有一次雷因哈特告诉我，‘而有一次我让一个德国犹太男孩子抽了一口，然后再向他开枪。’

“有时候上面给雷音哈特的连队展示一张苏联村庄的地图，当然总是德军已占领区内的村庄，他们将在夜间抵达那里。当地反犹太分子报告犹太人在哪里居住，清晨开始一天的工作。

“一个个家庭被赶出家门，有时他们企图藏匿起来，年老的人行动不便被抓住，就被射杀或用棍棒打死。其它人冲出去，也被射杀在外围。但是大多数人被赶到广场上，塞满一辆辆卡车。有一两次，雷因哈特的单位弹药短缺，他们决定把囚徒集中烧死。这通常是把他们赶到当地犹太教堂，然后点火焚烧，在靠近明斯克一所这样的地狱中，他的单位就这样消灭了八百五十人。当时德国有四百个像雷因哈特所在的警察单位全天工作消灭苏联境内的犹太人。

“雷因哈特对于战败的苏联人如此乐于协助他的部队寻找和杀戮犹太人感到困惑，尤其立陶宛人，乌克兰人和拉脱维亚人。他讲了许多‘伟大的日子’有一天我记的特别深刻，因为雷音哈特说那天蚊子苍蝇特别多。他们在几个城镇集中了共约一万四千名犹太人，把他们赶到一公里以外的郊外，命他们挖了三个大坑。那些没有锹的人不得不用手挖母亲们不得不让婴儿放在田边的泥土上自己去挖坑。婴儿的哭叫声使德国人大为恼火，许多婴儿被用棍棒打死。坑终于挖成了，六十名警察开枪射击，花了好长时间，许多还活着的犹太人渴的难熬。

“‘妈妈，请给我点水吧，’他们叫喊着，‘爸爸，他们要把我们怎样啊’在这种情况下，随着你自己也在等死，随着枪声和哭叫声的继续，一步步向地狱迫近，你怎么回答你的孩子？   

“崃因哈特在那个开阔地执行任务，又累又热。到了中午，他和同事们被允许休息一小时，还给喝酒。他们围坐着抽烟，这会儿大群大群的还没断气的犹太人身旁和集体埋葬的坟堆上到处是苍蝇乱飞。雷因哈特在休息，在一个坑的边上走来荡去，看着拉脱维亚助手们在搜查犹太人的身体，抢劫东西。一批数量惊人的犹太人包括很小的孩子还没有死去，还在痛苦争扎，拉脱维亚人不理他们，但是当第二批躯体堆上去的时候，他们很快窒息而死了。雷因哈特说，拉脱维亚人的咒骂声，人体的绝望争扎和蠕动的惨状，至今还会出现在他的梦中。那天他们只杀死了一万两千人，因为坑满了。剩下的到第二天早晨才完成。

‘我记得问过雷因哈特，在这样令人厌恶的任务中，他可曾有过假期。他的一组显然在星期天是休息的，因此可以放松一下。你猜得出吗，德律克，当我问他那些休息日他们干甚么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我耸耸肩。“酗酒，我想。”

“那，是啊，他们经常喝醉，但是在星期天他们常常组成‘狩猎’小组进行竞赛。他们出发时背包里带着野餐食品、轻武器，不戴头盔，每人带相同数量的子弹。在各组之间查点人的耳朵。胜者在当天晚上的晚会上会得到约定数量的酒或现金。这耳朵当然是取自他们当天狩猎到的犹太人身上。两个孩子的耳朵可顶一个成人的耳朵。他们有些人为了省子弹做手脚，用钳子和敲脑壳的锤子代替枪弹。
“有时搜捕者们会仔细搜查一片森林地带，因为那是设法逃脱大屠杀的犹太人最便于隐藏的地方。或者他们会回到某个少数民族区捉迷藏，搜查隐藏的犹太人，他们藏在暗门后面，伪装的天花板里，或者在地窖里，地窖上面堆放一大堆木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