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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俺拿着手机边走边拨拉,嘴里念叨着:'摇一摇',摇到外婆桥,'扫一扫',看谁长的好。
哎哟!这是谁呀?干吗躺这儿?差点绊俺个跟头!
只见俺手劲稍大了点儿,手机荧屏扫到了个白胡子老头。
等等,俺是扫到可不是扫倒。中国文字费劲儿,得仔细琢磨方才能表达准确。若律诗来说,连平仄都得精准,往往一音之差,谬之千里。
好像扯远了是吧?救人要紧!他倒地应该不是俺的事儿,俺拨屏之前这白髯长者就倒下了,该不是'碰瓷'吧? !人心不古,据说中国内地最近多了个职业,人们常常碰见'碰瓷党'。这老先生慈眉善目的,该不是那'碰瓷党'的成员,再说那是新兴职业,应该没有这么快到新西兰来。那,俺扶是不扶?
也别怪俺心里打鼓,最近中国出过好几例官司都是扶老人扶出了麻烦。好些人都是靠路人或监视器画面才一证清白。这里没有监视器俺总得招呼路人给俺做个证,俺可是做好事呢。
路上没人咋办?嘿,有了,俺用手机拍下整个掺扶过程不就得了?现时好多人都这样救人,俺也试试这新式救人法。可俺一举起手机,这咋的啦?老者咋醒了,口中说啥呢?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老者吟咏不说,还语带平仄,吟诗不说,还吟得这么高古。老者是打三国里走失的吧?
俺想起来了,俺最近有一个诗律问题困惑不得其解。这老者白髯垂胸,风骨鹄然,看似一幅高古模样,如此出语不凡,俺正可以请教一二。
“逍遥遁世在,此时当何时?”
老者径自吟咏,将一首五言绝句从白胡子当间徐徐吟出,好像一下子舒坦了不少。
这是问俺吧?也像是考俺,那就对一句试试:
“今朝非往昔,网络可谈诗。”
俺说得是大实话,现在网络发达,手机上网一拨拉,谈话谈诗谈恋爱,门都不用出,宅家里啥啥都有。
“人心思高雅,无诗不往之。足下也能诗,好好好,看在掺扶老朽份上,有话请讲。”
这老头好生厉害,对句严谨中竟说透了俺心思。
“先生相貌高古,语带平仄,想来对律诗定有高解,刚好在下有一诗律问题候教。”
见老者点头,俺就直话直问:“为何五绝会多出两式?”俺不问七律五律,甚至连七绝都不问,问的就是五言绝句的仄韵法。
白髯公闻问,寿眉一挑,双眼簌得一亮,一道寒光射来,凛然作色道:“问得好!竖子可教也!”
嘿!这老头也忒托大了吧 ?叫俺竖子?俺都一大把年纪了,咋成竖子了呢?
见俺不高兴,白髯公乐了:“足下毕竟比老朽年轻,正所谓'年高亦有年高误,不会诗咏自枉然。”
这话中听,俺喜欢。耳闻白髯公言谈话语里语句畅达诗句自然,想应对俺心中之惑有所解答。另外,最近神州诗坛活跃,连国家主席习进平也发表了诗作《 七律》,鲁迅文学大奖更是颁给了《将进茶》的作者周啸天周大诗人。都说国家已无国学,可这诗词正乃传统国学之精髓。看来传统文化在神州大地复兴有望,律诗大有蓬勃兴起之势,此地遇上高人,正可以分享此等盛事之乐呀。
谁知俺将诗坛近况一一表述后,这看起来遁世已久的老先生白发稀松的脑袋竟摇得像拨浪鼓:
“非也,非也,老朽眼中,自五四后,律诗已死,律诗已死矣。当今世界,人心不古,社会浮躁,何以为诗?”
华夏大地律诗自晋唐起自明清盛,明清以来,对句练字蔚成风气,开唐宋诗词之新河。单就五四后论,尽管旧体诗词被许多文人墨客唾弃,但民族文化的中兴力量并未泯灭,始终前赴后继,潮起潮拥。就拿目前局势来说,国家主席能以一首七律抒发情怀,这还不代表着传统文化的复兴?鲁迅文学大奖更奖给以“时事诗”《将进茶》为代表的古体诗作者还不足于说明这一问题吗?
看来老先生对律诗是爱之深痛之切,'五四后无律诗'这话俺却不信,俺得和他好好理论理论。
俺当下手机里翻出了《将进茶》:“看看这个,您老以为如何?”
白髯公眼神不好,俺特地给他把手机荧屏拨至最大,果然白髯公乃爱诗之人,有诗在手不觉吟咏出声:“……诗有别材非关酒,酒有别趣非关愁。……嗯,此句到还有些味道。'灵均独醒能行吟,醉翁意在与民游'可惜放着对句不做,下句却硬接凑句。凑句,臭句也。其律绝可有?”
俺一着急手忙一划拉,这位获奖的周大诗人的'炎黄子孙奔八亿,不蒸馒头争口气'露出频窗。
俺赶忙声明:“这个不算,这是他以前写的,不做数,这里有其描写的'二八翁娘八二翁'律句二首请您老过目。”
白髯公不看罢了,一看本已疲怠的眉眼,一下子又放出了光芒。乐得他下巴乱颤,胡子乱战,好像飞雪,洋洋洒洒飘撒胸前。 “呵呵呵,常言道周公吐哺,难为他吐得如此之水。其人倒也精于诗律,但心中机巧,早已为名誉所累,如此心态,焉得工诗佳律出令人拍案叫绝之诗鼎之作?!”
其实,俺读周诗也有同感,感觉周大诗人有些诗词仿的尤为厉害,像这《将进茶》明显仿李白《将进酒〉。若如此蹦达如何能蹦出唐人手掌心?即使唐人不能比,平仄起伏牵强的诗,比同时代的律诗佼佼者也会差强人意的。难怪周大诗人获奖,引起网络嘘声一片。连推荐他的大作家王蒙都未幸免。
当然,这不能怪众人拍砖,怪只怪周诗人自诩为'时事体'却诗作里对民间压抑世态炎凉视若罔闻,且对诸如留守儿童强拆城管等社会不公现像不敢稍加抨击,更无唐人写《卖炭翁》之胆魄,诗作多取机巧偏安甚至讨好的态度。 '大腕签单既得趣,小姐收入颇不俗'的《洗脚女》深层原因碰都不敢碰,却获了以敢于讥讽鞭挞时事著称的鲁迅名下的文学奖,名不副实,自然会引起诸多非议。看来'把鲁迅气活了'的周大诗人的诗作是难以纠正白髯公心中固念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