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甄妈象冲锋打仗似地做早餐、吃早餐、送走小威上班,还没回身,电话就心急火燎地响起来。是阿佩,说这回介绍的女孩子你们有兴趣吗?啥时候安排见一面?甄妈没理这碴儿,只觉得这下可逮着倾诉对象了,憋了一晚上的话全朝电话筒里倒进去。阿佩倒不急,笑嘻嘻地说:“你傻啊,我这儿的靓女正等着见你儿子,你怕啥啊,花儿一样的单身女难道比不过拖油瓶的老妈?让小威见一面,我包他跳到这条船上来。”
甄妈心里一亮,哎,好胡涂,光急着诉苦了怎么就没把这事儿连在一起呢?小威再没情商见了嫩模样的姑娘会不动心?
“说好了,就这么办,你安排地点、时间,咱们快刀斩乱麻。”甄妈说完撂下话筒,舒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后院的绿树叶亮亮的晃眼,她这才发现今天的天气真好,但愿以后的天气都是艳阳天。
甄妈知道好好和小威谈没戏,得换个方式,比如突然袭击让他来不及细想,便中套就范。
那天午餐时间,甄妈打电话给小威以不容商量的口气命令 下班后到Eastern Shopping Mall 的咖啡厅等她。
“干嘛?”小威奇怪。
“到时候就知道了。”甄妈不解释:“衣服穿得好一点。”
甄妈放下电话,便开始着手准备会面的行头了。自从生意交给了严叔打理,无所事事的她似乎这是头一回如此隆重对待,因为她意识到她有了一个不容忽视的对手——那个拖油瓶的女人。这个女人象一只张网的蜘蛛正悄悄吐丝缠绕它的猎物,神不知鬼不觉,竟然在甄妈眼皮底下获取了小威的痴心!这是甄妈绝对不能允许的。她要把小威从那个白脸女人怀里夺回来。
其实甄妈平时也很整洁,家里收拾的就像她以前老板办公室一样,哪儿瞧着都顺眼。甄妈站在镜子面前,齐耳短发正好,上个礼拜才染的,均匀的深棕色映衬着脸上隐隐的腮红,显得干净祥福。虽然穿着家中宽大的的休闲服,但单色的灰蓝依然显得平整伏贴,没有多余扎眼的飘浮物件。甄妈满意地看了一下自己,转身上楼将压在箱底的西装套裙又重新翻出来,那是以前上班时穿的。她挑了件深色,仔细熨平。
当甄妈再一次出现在镜子里时,整个人立马变了个样,挺直的套裙清晰地勾勒出女人的线条,前胸自然地高耸起来,略微扬起的下巴显得眼神总是在高傲地俯视对方。似乎在说:想和我挑战?没门!甄妈欣赏着镜子里昔日老板咄咄逼人的样子,得意起来,你瞧,还没交锋,气势上已占了先。
“砰”的一下,重重的关车门声在院子里响起,紧接着一连串高跟鞋凿地的急惊风锣鼓点传到门前,还没收音,门铃已不耐烦叫起。
甄妈打开门,阿佩一堵墙似的站在面前,杏黄“T”恤衫,深红过膝筒裙被壮实、圆滚的身形绷得紧紧的,活脱一个上海人形容的“肉粽子”。一双圆睁大眼撑满眼镜正冲着甄妈瞪着:“老板,走吧,坐我的车。”站在屋里的甄妈都感到院子里肯定充满了阿佩的嗓音。
“你的那位小妹呢?”甄妈问道。
“哦,还没下班,到时她会自己过去。”
咖啡厅没有厅,是在Mall里大堂的中央,餐桌椅围在圆型柜台四周,已有三三两两的顾客悠闲品咖啡。阿佩挑了台四人座的桌位坐下来,每人要了一杯先喝起来。
甄妈耷拉着眼皮瞅着咖啡白沫上的花纹,又不放心地问道:“小妹人怎样?”
“你放心,这回我包你满意。长相我见过,没得说。脾气嘛,她妈我熟,人很随和,这种人的女儿不会是个辣妹吧。”阿佩撕了包糖,“唰,唰”地朝杯子里倒。
“但愿小威能看得上。要是这事成了,我请你到欧洲玩一趟,乘船怎样?”
阿佩“咯咯”地笑了:“这船我坐定了,那边天热就去。”
“不过”阿佩笑里藏了点狡黠:“小威这孩子,得有人照顾,年纪大点倒合适,女大三是金砖嘛!哈哈!”
“那你帮什么忙!你们俩鼓得一块儿气我算了!”甄妈恼怒起来。
“开玩笑,开玩笑。”阿佩看着不悦的甄妈笑得更开心:“我要是成心气你,干嘛介绍小妹过来?我就是说现在的小伙子宅男气儿多了点,文绉绉的,家里的事儿谁敢交给他?”
“那倒是。”甄妈缓过气来,一想到小威要跟别人过日子,心里就不踏实,除了计算机门儿清,他还会个啥?
“那天我叫小威看看厨房里抽油烟机的灯怎么不亮了,他应了一声却往楼上跑,我说厨房在这儿,他说我上计算机查查怎么修。哎呀,那时我真想把他的计算机砸了。”
“有了儿子操心吧?”阿佩点题道:“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一辈子担惊受怕吧,这叫自作自受!”
“那你女儿怎样?有联系吗?”甄妈又把话题转到阿佩身上。
“随她去。”阿佩撩了一下厚厚的卷发,似乎想甩出什么东西:“我想得开,要么就听我的,我来安排。要么就吊在她爸那一棵树上,你不下来我也不管你,看谁倒霉。咳,看不见倒也省心。”阿佩紧攥着勺笃笃地杵着杯底:“脾气跟他爸一样,不依不饶的。”
“到底是自家的孩子,不想吗?”
“我想她,她不想我呢。我是为她好,结果好心当成驴肝肺!说我不懂人权,是恶霸地主。你瞧,十几岁的孩子自以为成年了,不需要教管了。你懂个屁!不是我看着点儿,你还不知长成什么样呢!现在可好,跑到她爸爸那儿,自由了。他爸爸是什么都不管,随着她性子来,她上房揭瓦,爸爸帮着搭梯子。那次同学家开Party一个晚上没回家,她爸当没事儿似的。我急得要不是在电话里真想拿个棒槌敲他们俩的头!”
“有这事?”甄妈坐直了身子,不自禁张大了嘴。
“是呀,虽说是女同学家,事先也打了招呼,要是我就不同意。女孩子在人家过夜,咱们这辈人见过吗?那家要是同性恋呢?这不就毁了吗?”
“你也太紧张了,哪儿有的事呢。”甄妈笑了,回身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看:“哟,都这时候了,怎么一个人都不来?”
“就是。”阿佩也奇怪了,转头巡视四周:“堵车?那也来个电话呀。”
甄妈拨通了电话,放到耳边,好一会儿没动经:“这小子不接,搞什么名堂?”她审视了一下手机又拨了一通,还是没人接。
甄妈的脸拉长了。
“回去。”她起身就向外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