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年一样,告别了东北2013年的寒冬,我们装起箱包,去海南岛度假。
临走的前两天,老公突然说,这次要去西沙。
西沙? !我眼前一亮。
小学的课本里曾出现过西沙。模糊地记得它很美,在祖国的大南方。剩下的都记不得了。
中学时代看过电影《南海风云》,讲的是父子两代在西沙大海中捕鱼,遭到南越军舰撞击。后来儿子当了名海军战士。记得儿子是唐国强演的,那时他好帅。最难忘的是那首电影插曲:“西沙,我可爱的故乡”。优美,动听,至今我从头到尾都会唱。
在那云飞浪卷的南海上
有一串明珠闪耀着光华
绿树银滩风光如画
辽阔的海域无尽的宝藏
西沙,
祖国的宝岛,我可爱的家乡
上网一看,抓耳挠腮想去西沙的人还真不少。
是因为西元五百多年前隋朝的船队就从这里开往马来西亚?
还是因为唐代的商船载着陶瓷,丝绸,香料在这里开出一条海上丝绸之路?
或是因为那年有高僧义净由这里跨海前往印度?
还是因为明朝郑和的船队在西沙群岛多次来来往往......
西沙,以她美丽、富饶的面纱,远隔重洋的神密,撩拨着人们心中的好奇和联想。
或许是它的地理位置引发了几十年前的领土争议,使人们知道它更向往它;
或许因为由此引发的1974年的西沙自卫反击战,使得十八位中国海军官兵永远躺在海南岛烈士陵园的椰子树下;
更可能因为西沙反击战是毛泽东一生中决策的最后一战,只“同意”两个字稳定了西沙35年;
还可能因为现在的岛上还留有日本人的旧碉堡,国民党收复的纪念碑,以及今天的中国南海海岛纪念碑……不管什么原因,人们就是想去西沙,去感受神圣的日出日落,去亲吻历史的沙滩和海浪……
1月18日,带着好奇,带着遐想,来自全国各地的200多人登上了“椰香公主”号游轮。
“椰香公主”号原来是一条车、客、货混装船,曾经卖给了日本。日本把它改造后中国又把它买了回来。导游介绍说船身长140米,宽20多米,五层船舱可装载乘客800名。现在它已是第五次从海南开往西沙试航。踏上弦梯的第一步我便想起了纽西兰的豪华游轮。当然两条船无法相比。 “椰香公主”号没有那么高大却坚固结实,船内外虽常有修理后的痕迹倒也显得朴实无华。我和老公用昂贵的价格换来了两人的二等舱,女儿却因为报名晚了住进男女混合的6人舱。洗浴和卫生间都是公共的,在甲板和走廊穿来穿去总感到自己是个船员而不是游客。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十分兴奋,女儿和同室的男女游客很快成了好朋友。大家想的非常一致:此次目的不是坐船,而是西沙。
下午四点多轮船在不知不觉中启航了。到达西沙要挨过整整19个小时。晚饭后大家拥到甲板上等着看海上日落。我挎上相机急着找最好的位置,周围的长枪短炮更是你挨我挤。可是正赶上个阴天,西边阴沉沉一片灰色。我望眼欲穿,希望浓云中哪怕射出一丝霞光也行,但除了灰色还是灰色。此时想起徐志摩曾经起个大早爬上一座名山想看日出的往事,那天他没看到日出却等来了一片怪怪的云,于是这些云他竟写下了一首诗。现在我眼前连一丝云也没有,就是徐志摩来了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希望第二天早上能看到日出。
大船平稳地行驶了一夜。
早上5点多,女儿和她们同室的伙伴便迷迷糊糊地上了甲板。她们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不见天边有一丝亮光,于是扫兴回舱内继续做梦。我是6点多上甲板的,海风很凉,朦胧中发现天边有了点微光。我在甲板上散步,贪婪地吸着南海清新的空气。终于,海平线闪出了淡桔色光芒。只要有了光,大家就开始按快门,一直按到火红的圆球越出水面,金色的霞光铺向海水。通红的朝阳舒展着,在静谧安详的海面上尽显英姿;跳跃着,在宇宙中挥洒光的雄伟热的力量。
我想起小学课本中关于日出的描写,虽记不住美丽的辞藻,却将日出的神密和伟大一直留在心里。又想起那么多关于日出的摄影作品——田野的日出,乡间的日出,城市的日出,森林的日出……可唯有大海的日出最有魅力——她面对浩瀚无垠的海面放射出浓灿亮丽的倒影使所有大自然万物为之叹为观止,日出挺出海面的移动早已成为人类所感受到的举世无双的心动与震撼。转瞬间南海的日出进入我的相机走入我的心田——小时候爸爸曾带我在大连开往上海的船上看过日出,出国后在南太平洋的船上看过日出,今天又在中国的南海看日出……每次看日出,都感受着生命的延续,美的升华。
下午一点多钟,我们首先要去西沙的银屿岛。传说银屿岛是因为清代有人在这里捡到许多银子而得名,也有说清末在海底的沉船中发现有银子而得名。
传说更增加了小岛的神密。 “椰乡公主”号在深海处抛锚,船上放下四、五个橡皮艇分批把我们送上小岛。这是个让人有些激动的时刻,所有的等待和好奇都在那一刻化作一种亢奋让人急不可待。我用双手紧紧抓着坐位前的把手享受着扑面而来的海风,看着橡皮艇愉快地划开深绿色海水泛起两行白色水花。当我们如海鸟般飞驰在南海的水面时,浑身爆发着兴奋不已的快感。
西沙,我来了。
第一脚踩上岛屿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面静静飘扬的五星红旗。在这里看红旗有着格外的感觉,她让人想起还在进行的关于海域的争议,站在西沙更能体会到主权和尊严的含意。
接着我就开始后悔没有穿鞋,脚下被扎得不敢往前走。我蹲下身抓了一把地上的“泥土”,原来全是细碎的贝壳。这里有草无木,不时有海鸟过来休息。小岛海拔只有2米,涨潮时几乎将全岛呑没。放眼望全岛没有两个足球场大,全是由海底的珊瑚和贝壳长年沉积形成。岛左边停靠着七、八艘鱼船,长年的台风和海水的侵蚀没能遮掩它们顽强的身姿。离沙滩不远横放着一根二十多米长的粗大树干,导游说当年就是这根木头将几个漂流水面的渔民救上了小岛,从此岛上便有了人家。这个故事是从爷爷辈传下来的。站在长木前我们肃然起敬,它让小岛有了生命。渔民们把它放在这里留作永久的纪念,像是文物,又像是纪念碑。
岛中间最高的位置是二十来户渔民用木头和粗塑布搭起的棚子,这是他们的家。棚子的外墙上挂满了晒干的海物,一条章鱼有一个大菜盆那么大。因是春节期间大多渔民都上陆地过节去了,只有一位村长迎了出来。
40多岁的李村长看上去近50岁,阳光和海风让他的脸变得深红粗犷。 “椰乡公主”号已是第五次光临其舍下,他老练地接待了我们。当我举相机寻找景别时,他正操着生硬的普通话让我们看棚子旁那块白底黑字的木牌,上面写着“三沙市银屿社区居民委员会”。李村长抬高声调自豪地说他也是这里的一级政府,游客们点着头投去尊重的目光。
我注意到棚内设施,所有房间的门就是一块方塑布。屋里有火炕和炉子,村长说夜晚台风刮起时岛上是很冷的。简易的木桌,歪斜的板凳,用打火机点燃的燃气炉,还有一人高的大塑胶桶装满的淡水,以及散放在旁边的油盐瓶子,所有这些在诉说渔民们的生活。李村长的住处最讲究,炕上的被褥很干净,墙上贴着“文革”前常见的毛泽东画像,小桌上还有一台12吋黑白电视,村长自己会开发电机。
几乎所有会游泳的游客都跳进了清澈洁净的海里。这里有绝佳的潜水海域。工作人员说西沙海水最高能见度达40米左右。老公和女儿也争先恐后跳进了大海,不会游泳的我在岸边又磨拳又擦掌就是不沾水边。游了一圈后女儿过来硬是拉我下水,她嚷着要感觉一下西沙的海水。我一步步小心地迈入水中,我看到了水下白色的沙粒。女儿让我蹲下,只把头留在海上。阳光温柔地把热传递给身边的幽蓝,她们共同织起了一块金光闪闪的绸缎。海水像娇嫩的少女轻轻触摸着我的皮肤,又好像母亲抚摸着婴儿悄悄进入睡眠。你能听到海和鱼儿的喃喃细语,不用会游泳,你只要去接近她,就会被陶醉在梦境一般。
忽然,老公一边喊着一边游向岸边。他气喘吁吁爬上岸,伸开两臂朝人群喊:快来看,我捉到了活珊瑚和野生海胆,活的,是活的。
好多人围了过来,争抢着看两个活物。那是个红色珊瑚,正轻轻摇摆着她美丽的身体在做呼吸。海胆的身上像叠起的软纸,也在一张一合地摆动着。我这才第一次知道:原来珊瑚不是植物,是动物。
一个美丽的小女孩蹲在两个活物边一直不走,然后央求老公能不能把活珊瑚和海胆送给她。老公说可以但一定要马上把它们送回大海,离开海水它们会死掉的。小女孩点点头用两手小心捧起了两个生物。
西沙的美,来自它的原生态。与原生态接触是一种享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