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落地窗中打进来的时候,我正在忙着往货架上搬货。这项工作从来就没有中断过,一直到下午夕阳从另一边的落地窗中消失。在空中打下璀璨的红霞。我的干粮也是边干活边往嘴里塞的。有时候,我偶然瞥见打印机上瞌睡的猫,我心里会闪过一丝不公平。当然这只是偶尔的念头。我的世界当然比它大。
馒头加吞拿鱼罐头是我的最爱。但当我往嘴里塞的时候,就有人在旁边说,这个不健康。他们往嘴里塞生菜、胡萝卜、煮熟的豆子之类的东西。可我从来是见到这些就反胃的。最重要的是,我压根就不想去为吃什么绞尽脑汁。馒头和吞拿鱼罐头,超市大把有,都是现成的。
作为新人,我必须得表现出兢兢业业的样子来。要不谁会把你留下来呢。我后来才明白,这个体系恨不得把人当作机器来用,无声无息的机器。我只能这样地将就着。毕竟能有份工作就不错了。
他们看中了我曾经做过护士的特长。其实这样的活压根就没什么技术含量。他们唯喜欢与医学沾点边的东西。我面试的时候,又何尝不是把照顾病人的经历说得天花乱坠呢。人都是这样的,揣摩着别人需要什么,然后想着法子去迎合。双方都是相互左证、彼此成全的。
如果让我在可以预见的时期内都从事如此枯燥的事情,我也许可以做到。很多事情,我都做得理所当然。这对我不是什么难事。我也并不是什么有奢求的人。能够度日就行。回家坐在沙发上,跟美剧我能跟得天昏地暗废寝忘食。我喜欢暗黑惊悚系列,不过好剧已经不是太多。我会找些东西来调剂生活的。
像我这样长得非常大众化的人,也就结不了任何仇。与任何人。上司安排什么,我从来就没有二话地接受。这是个小公司,创新在这儿似乎让人无法忍受。大家都按着既有的程序来做。我就完成份内活,等着拿工资而已。
你知道吗,我曾经往北边去游逛了一趟。玩到中途发现钱不够了,就折回来了。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冲动又没有什么计划性。其实这还不够刺激,刺激的方式是什么都不带,走到哪算哪,没钱了随便找点什么去干就行了。树还能枯死、草能停止生长不成。也许下次我可以试试这样。
印象比较深的是,有天一个病人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问我有没有合适的女孩子介绍给他。他听说过护士做老婆很好,就要护士。别的人都不考虑。这个我真帮不上什么忙。我以前的同事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最喜欢篱笆边的茉莉花,开得毫不起眼,但却执着,散发出隐微难以察觉的香味。我住的地方就有好多,夜晚下班从车站走回家,就能闻见。像你的老朋友。
你说我害怕什么。我能说害怕走夜路吗。其实我仍在毫无顾忌的年龄。但见多了各种各样的病人,我也就害怕有一天也落入他们的状态。毫无顾忌看起来也就更像一句假话。
实话说我没有梦想,真的,我夜里从不做梦的,就更别提白天了。
我觉得现在的状态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