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算算我们都有十年没见面了吧。”
文娟坐在我对面的时候,我几乎没能认出她来。从她那边看我,结论估计也是一样的。大学毕业之后我就回到小城做了护士,在这个医院一待就是十年。
“唉,最好的青春时光都与病人打交道了——你毕业就出国了吧?”
我们虽同学一场,交情却浅。各奔东西之后,就没联系过。我不喜欢任何同学聚会,他们的事情我不知道,我的事情他们大约也不知道。
“是的。先在瑞士待过,后来去了澳洲。”她现在变得相当洋气,与记忆中当初那个朴素寡言的姑娘截然不同。
此刻我们坐在小城唯一一家咖啡店里。要按我习惯,应该去端碑路那家小吃店的。她不允许,一定要找咖啡店。我不懂咖啡,就要了长黑。她点了卡布奇诺。
“你结婚了吧?”
“没持续多久,三个月就离了。”
“这么快!感觉你以前不是这么仓促的人啊。你属什么来着?金牛?”
“我是双鱼嘛,十二星座最弱的那个。原以为碰上了合适的人,他是那种第一眼看去比较靠谱第二眼看去还比较靠谱的人。他是个律师。问题出在了他妈妈那边。老太太中年丧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她什么家务活都不让他干,从小就是这样。到什么地步呢,洗碗拖地自不用说,刷牙都恨不得替他做的那种。这还是次要的。最为难的是,我们不能在她面前有任何亲昵行为,一丝一毫都不行。”
服务员上了咖啡。我把糖包撕开,倒进去,用勺子搅拌着,褐色的咖啡冒着泡泡。
“可以理解,从小儿子与妈妈生活在一起。她大约是怕你把她的宝贝儿子给抢走呢。”
“开始我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觉得也许过段时间她就能接受这个事实。你不知道,我们一同回家都不行,我得在先一个街口下来,这样就显出两人不是同一趟车回家的。有一次我和他去看流星,半夜回家,我们蹑手蹑脚地进门。一开客厅的灯,老太太正坐在沙发上瞪着眼看我们——你说唬不唬坏人——她质问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晚回,然后就嚎啕大哭。”
“你老公没什么表示吗?当时。”
“他手足无措地,首先想到的是去哄老太太。我被冷在了一边。他多数时候居然也是偏向他妈,压根不考虑我的感受。我当时就想我受够了。第二天就搬了出去,第二周就办了离婚。我们拍拖了三个月就结的婚,当时真是草率昏了头。”
“这样的人不要也罢。”
“我想可能我们的星座相克吧——她是天蝎的。”
店里此刻正播放着罗琦的《选择坚强》,大学时代的最爱,“……一颗泪在雪中飘,远走了,我却倒下,光明也就在我哭泣中逃掉…… ”
我们都低着头,看着盘子上的咖啡杯。
“你们没要孩子?”
“没有。”
冬天的阳光没有什么温度,街上的景色跟旧年一样没什么变化。我晃着杯中的咖啡,“你的故事呢?”
“哈!”她眉角上扬,“换了好多任都没成。你知道不,我曾在悉尼街头碰到一个算命先生。看我的手相,说要经历九次恋爱才会结婚。”
“江湖骗子,你不会真相信吧!”我笑着,提高了点声音。
“你还别说,要不就别看,看了它老在你的耳边萦绕——我开始时觉得反正还没到九次呢,没必要太认真。到后面,我也忘了谈了几个了,至少已经过了十次了吧,就无所谓了。谁让我是射手座嘛!”
“哈哈哈哈!”我们相视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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