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的城市里,如今你想吃到任何地方特色的饭菜,都是很容易的事。就在天津,街上到处是掛著各地招牌的饭馆,四川的、东北的、广东的、上海的、臺湾的、云南的、蒙古的、新疆的,到处都是。不管掛著那个地区的招牌,是什麼风味,你必须具备天津的特色,这就是品质高价格便宜。否则你就在天津这个码头上呆不下去,你就必须关门、走人!
正是由於各个地方上的菜系在同一个城市和平共处,共同繁荣,做菜的工艺又没有一个“知识產权”的保护措施,而厨师们也都不是废物,还不相互学招?久而久之这“特色”也就没有多少了。天津菜系其实就是北京菜系,也就是东北菜系,其根子就是山东蓬莱菜系。
倒是天津的几种小吃仍保留著天津的特色。最有名的要算是狗不理包子了。狗不理包子皮薄馅大,一咬先出来一兜油水,味道就是好吃。用的发麵,据说是只发到七成开。最為特殊的是它的皱褶了,其皱褶的走向全部是向心的,且皱褶的数目多并且是一定的。外观之美就叫人眼前一亮,纯粹像是一笼艺术品。我在天津也时常自己蒸包子,曾经试著将皱褶捏成向心的辐射状,可是怎麼试也没成功,最后我的皱褶还是旋转状的。我原籍河北,从小就爱吃包子,后来长期在天津工作、生活,於是就成了天津狗不理包子的拥躉,听到外地人说狗不理包子不好我就跟他急!
说起包子我还必须说说一种南方人在天津开的包子铺。通常这种包子铺规模都很小,大都是夫妻店。所卖的包子的外观可是差远了,而且一个大面疙瘩,只有一点的馅,还偏到一边去,不在皮的中间。不过吃起来其滋味也还是蛮不错。问一下他们都说是绍兴的,但再问一下,有的连鲁迅都不知道,分明就是绍兴那边的乡下人。可我要说,这是一些最為优秀的人,从他们卖的包子的价格之低,就知道他们的利润之薄。他们夫妻俩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地赚个小钱,老老实实,从一点一滴做起。海外一些华人,尤其是浙南、福建、广东这些地方的农村的人来到海外,来到我们奥克兰,不就是这样做的吗?
改革开放前我就常光顾狗不理包子店。这并不是我当时的生活多麼富足,其实是很无奈的事。我们夫妻都是从外地来津的,我老家河北,太太老家四川。而两边都有不少亲友。因“狗不理”大名鼎鼎,哪个亲友来必定是到狗不理来上一顿,否则亲友回去后怎麼向他们当地的的亲友交代呢?。弄不好也丢了我们的面子!那时的狗不理十几年价格不变,一元四角钱一斤。说到此处我就必须要做一翻说明了。首先这“一斤”是个什麼概念,这一斤是用一斤麵粉所能蒸成的包子,数量是一两四个,一斤四十个包子。也许你会问这包子论笼屉卖或论盘卖不就行了吗,何必再折合成多少多少面呢?这事确实麻烦,确实荒唐,可这话说来话就长了,有不明白的先生女士问一问上了年纪的华人,也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狗不理包子在“津门三绝”中要数NO:1,而这NO:2就应该算是“桂发祥”“十八街”麻花了。这麻花真地是做绝了,挺大的麻花在油锅里要是炸透了能不硬麼?可十八街麻花愣是又香又酥,脆而不硬。更為叫绝的是,这种麻花放上数月仍不变质,酥脆可口。此次回天津,我就买了一盒十八街麻花,一盒桂顺斋的点心,作為零食放在那儿慢慢享用。也许有人会问,这麻花怎麼还有“桂发祥”、“十八街”两顶帽子呢?原来“桂发祥”是这家麻花店正规的字型大小,而这“十八街”只是个地名。原来的“桂发祥”麻花店就坐落在河西区东楼附近的十八街上。后来别的麻花店也冒“桂发祥”的大名,於是“真正的”“桂发祥”没办法,只好再冠以所在地“十八街”的大名,以示正宗。可此招竟也不灵,别的店铺也纷纷跟进。如今天津街头一家挨著一家的“桂发祥”“十八街”麻花。绝不是笔者夸大其词,现在天津的“桂发祥”“十八街”麻花恐怕不下数百家。
难道中国就没有规矩了麼,不是还有“商标法”吗?这事就见怪不怪了,这法不也是靠著人来掌握吗,有法不依不也是没有用吗?再说谁才是“真正的”“桂发祥”呢?据说当年“桂发祥”的创始人是范氏兄弟,兄弟二人辛辛苦苦创造了这套特殊的麻花製作工艺,也才成就了“桂发祥”这块招牌。可是后来,愣说人家是“剥削”,连店带招牌就一股脑地没收了,你说这哪里还有讲理的地方?到如今,谁才是“桂发祥”这个招牌的“真正的”所有者,恐怕也是一堆扯不清的烂账了。
津门三绝的NO3.就是耳朵眼炸糕了。这家炸糕店位於北门的耳朵眼胡同,大概当初也没有什麼字型大小,大家也就以地為号了,“耳朵眼炸糕”的名号就这样叫响了。这家小店一直就在北门的耳朵眼胡同,到改革开放前也还没变。我有时逛估衣街,也顺便到该店买几个炸糕。也因為这店压根就没有挪地方,买炸糕的人也是冲著地方而来,所以“耳朵眼”这一名号没有大规模地被别人抢佔。这炸糕就是糯米面里面裹上豆沙的馅经油炸而成。这炸糕确实好吃,这次我回津,还是买了几个再尝一尝,也只是為的再回味一下当年的生活。如今人们健康意识增强了,糖的摄入量不敢太多,所以“耳朵眼炸糕”的销售量并不大,其名气和规模已无法与“狗不理包子”和“十八街麻花”同日而语了。
2013年8月14日於奥克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