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晨曦初露
庄王寝宫内，一时安静下来，小宫女们坐在胡床上，有些昏昏欲睡。
莲心绪不寧，倚窗眺望，只见王宫殿堂楼臺上下，错落有致的灯火点点；模糊的远景笼罩在一片迷蒙的夜色之中，像是有层烟雾。远远传来更鼓的声音，“咚、咚”不紧不慢，两次都是一百零八响，听起来是那样漫长，沉闷。
庄王又发作起来，狂叫道：“难受啊，难受啊！”黄门安焦急万分道：“观世音大士，您看这可怎麼办？”庄王继续大喊大叫：“痒啊！挠啊！”
小镜子几个宫女摁著他，莲从庄王嘴中灌入一些汤药进去，庄王渐渐平復。莲和小镜子守在床前。不一会，小镜子撑不住，靠在椅子上睡得很香，莲轻轻為她披盖上一件衣服。
莲靠近床沿，提起被子将其盖严，手无意触到庄王的耳际，她心头為之一震。眼前这人既是亲生父王同时又是一位病人，看看躺在病榻上的王者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威严与气度，在脸上留下的却是岁月与病魔催人的痕跡。莲暗下决心：必须尽一切努力，救治他。因為在她眼中，这人首先是位患者，是位王权至上者，為了维护至高无上的王权，他可以不顾亲情，乃至两次亲手扼杀自己的女儿，泯灭了人性的善与爱。莲既想治好他的恶疾，更想医治他的心疾。
莲心中念著：“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生我育我，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莲望著熟悉而又陌生的庄王良久，两行清泪滴落了下来。
莲站起身来，走去推开窗户。
窗外已是晨曦初露。
早膳时分，庄王自己醒了过来，他招呼莲近前来。庄王坐卧於床，莲坐在床边凳上。
庄王夸道：“先生医术高明。”莲自谦道：“大王过奖，小民医术平平，心性偏高。”庄王道：“观世音应该是有不凡的志向。”
莲却道：“观世音只是想医得天下无寒暑之时，无老病之苦，无高下之分，无贫贱之辱，无忧虑之相，无你我之心。”
庄王猛然想起一个人来，於是道：“先生若要早来便可救度一人。”莲问道：“大王，此话怎讲？”
庄王告知道：“此前，宫中有一姑娘也曾这麼讲过，她要找这样的一位医士作终身伴侣，寡人以為她是空口说白话，想不到世上真还有这等人物。”
莲问道：“此人现在何方？”庄王答道：“不是出家，便是归西。”莲似乎很随意地说：“啊，想必也是如此。”
此时，有宫人陪小龙女过来，请观世音回驛馆去用早膳。
妙梁喜欢在早朝后，回到九畹斋看看书。得乐进来通报道：“殿下，有一老者拿著腰牌来找您，像是见过的陶府管家。”妙梁道：“是否善财兄弟有事，快请他进来。”
管家陶大还带了一壮实汉子进来。陶大与那汉子齐齐跪下道：“草民给太子殿下请安。”
妙梁扶起陶大和汉子。
陶大道：“陶大有罪，陶大错怪了殿下。”妙梁却道：“老伯如何这般说，妙梁还望老伯恕罪。”陶大赞道：“殿下现在是万民敬仰的好太子，此行是善财公子叫我等来的。”
妙梁问道：“这位壮士是——”姚勇自称道：“草民姚勇。”陶大稟告道：“他是同城七里庙的乡民，因抗税、抗丁被衙门投入大牢，后越狱外逃，可家人全被抵罪杀害。”妙梁关切问道：“姚勇你抗的什麼税？”
姚勇回稟道：“我抗的是同城钱太守私定的资税，民家桑长一尺，田增一亩，屋上加瓦，墙上添砖都得抽税。谁要抗拒缴税，就得没收田土，拆屋砍树，连老人留作棺木的树也砍掉作抵，谁不服，就将谁投入大牢，致人死命。”
妙梁听后，气愤地说：“岂有此理，那百姓田土不能垦植，屋破不能修补，树也 不能栽种，这是谁家的王法？”姚勇道：“姚勇抗的是钱太守的王法，姚勇抗丁，也是抗他们私自徵兵，青壮劳力全当兵了，田土无人种，水堰无人修，水灾不断，百姓无有活路。”
陶大也道：“陶大人在七里庙一带賑灾，反而得罪了钱大人，说他有钱施捨穷鬼，诬告他有不义之财。”妙梁道：“陶大人的案子是冤案。”陶大却道：“可是殿下，為何有大王明示，陶大人无罪获释，官復原职，然而同城衙门在匆匆杀害陶大人之后，依然暗中追杀善财公子，有恃无恐。”
妙梁知陶大有话未明言，於是问道：“陶大是说——”陶大刚刚想说：“陶大是说——”又警惕看看左右。
妙梁吩咐道：“得乐你去外面看著，陶大，你说。”陶大於是道：“陶大和姚勇此次入宫面见太子殿下，是还要告一人的状。”妙梁忙问道：“要告谁？”
陶大终於说出要告的人：“七王爷。”妙梁一惊，反问道：“你是说七王爷？”陶大道：“七王爷与同城衙门的关係非同一般，他的封地在同城，他的利害与衙门休戚相关。”
姚勇接著道：“同城百姓都知道，钱富的后臺是朝中的七王爷，老百姓将‘為富不仁’，戏称改為‘同城衙门，為富有仁’。”妙梁又重复念一遍：“‘同城衙门，為富有仁’？”
陶大解释道：“指的就是钱太守敛财有门，这‘人’、‘仁’谐音，就是说的七王爷妙仁。”姚勇道：“朝中有人好做官，同城衙门有了这样硬的后臺，更是横行乡里，坑害百姓，无所不為，数不胜数。”陶大道：“殿下，乡下真是苦不堪言，听说此次朝廷拨下的抗疫专款，他们都私吞了大半。”妙梁大惊道：“竟有此事？”陶大如实道：“回稟殿下，未能查实。”
妙梁诚恳道：“多谢二位远道而来提供下情，鉴於此事关係重大，你们先回同城，帮助朝廷在百姓中收集钱富的罪行，我这里為姚勇颁发赦免书一封，另外拿些银两去安置生活，此案的处置，不能急在一时，但一定会认真查处，不让贪官当道，不让百姓遭殃。”接著喊道：“得乐，拿三十两纹银来。”
妙梁就著书案急书《赦免书》。
姚勇手捧《赦免书》与银两再次跪下称道：“多谢殿下恩典！”陶大也道：“陶大代受苦百姓深谢殿下恩典！”妙梁叮嘱道：“你们回去吧，金牌留在身上，可随时来找我。”陶大、姚勇一齐道：“陶大、姚勇告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