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感冒发烧,说好周四去爱乐合唱团训练,又食言了。如果食言果真能自肥,则我一定放弃减重的努力;如果爱乐合唱团没有法外施恩,则第一名被开除的团员一定是我!
奥克兰华人爱乐合唱团是我廿多年来唯一参加的一个社会合唱团——喜欢那里的歌曲和那一群爱歌的人。
在爱乐,我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甚至一两个月“神龙不见首尾”,但自团长兼指挥王国臣老师以下,无不念我冗务缠身,从而网开一面;偶然因病请假,必有团友来电问疾,使我倍感汗颜!偶尔参加一年一度的团内观摩演唱,混不过去以一首《乘着歌声的翅膀》凑数,却多蒙大家鼓励,连奥克兰首屈一指的华人男高音叶保庆老师也连说“唱得不错”,令我当时直想找个地缝钻。
爱乐的歌太美了。曲曲经典:《大江东去》、《瑶山夜歌》、《爱情圆舞曲》、《玫瑰三愿》、《回忆》……无论是合唱、重唱,风格各异,美不胜收。歌美还须技巧的把握,爱乐训练严格,一丝不苟。女高声部的柳秉慧和Nina两位还有吴斌斌老师对我帮助最大,往往一个小节的音准、节拍,她们陪我反复多次练习,而且是每人轮流“独唱”,绝不轻忽,使得我不敢滥竽充数。
华人合唱团,连教会诗班算上,多是女多男少,而爱乐却是男声部实力雄厚,我们“三人行”的游子先生也在男高声部效力,他领唱的一曲印尼文的《划船歌》,尽显当年书生意气,风神潇洒。男声小合唱的前苏联歌曲联唱,唱得铿锵有力,不是上世纪50、60年代风风雨雨中的过来人,唱不出那一番雄浑悲壮,那犹如伏尔加河般汪洋恣肆的历史沧桑。此外,艺术指导李芬老师领唱的毛利情歌《PoKarikari o》,声情并茂,字字珠玑,是我听过的华人演唱的各种版本中的翘楚。
最喜爱的曲目还数中国上世纪20年代名曲《大江东去》。首先苏轼原词《念奴娇赤壁怀古》就是千古绝唱。作曲家青主恰到好处的把握了原词中的豪放气势与怀古幽情,与词作堪称双璧。窃以为作曲家当时一定年轻,否则怎敢“太岁头上动土”打苏轼的主意?不怕身败名裂血本无归? !
开首四字:“大江东去”G大调大气磅礴,浩浩汤汤,浑然天成,堪比谪仙李白的“黄河之水天上来”,从此赤壁矶头无人再敢吟诗作词。作曲家用峭拔的旋律起势,以朗诵般的宣叙调形式唱出“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奇绝瑰丽。接下来一拍休止符后,是女声部的“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每小节都有休止符,乐曲在跌宕中蓄势,直到男声部将旋律推向“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的高潮。
下半阙的“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直到“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是男声的抒情,长气息、大起伏,颇具西洋歌剧咏叹调的风采,唱尽英雄气概、儿女情长,每听到此处,都有几欲涕泪沾襟的感动。最后的“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于沉湎追寻的情境中突然收束,犹如崖岸高耸,峭拔巍峨。王国臣老师指挥到此处,总是双手有力的向下一劈,其势若手中高擎的酒樽骤然洒向江面,一瞬间惟见江心秋月白的万籁俱寂,以祭奠明月古人,祭洒自己的一腔豪情热血……我为乐曲此处的处理,也为王老师的指挥叫绝!可惜训练初期乐谱不熟,大家只顾埋头看谱,这“还酹江月”的一樽洒得七零八落,徒然浪掷了王老师的满腹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