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克兰的秋天风雨总是交替出现,天气预报:“多云,时有阳光偶有阵雨。"天天这样经典地报也不会有错。
常常东边阳光西边雨的秋天,七色的彩虹也时隐时现。
彩虹的尽头,一群华人在海边祭拜着他们的祖先。一位高廋的老人用着流利的英文正在演讲着,其他人手捧鲜花,聆听着,哀悼着,将手中的鲜花洒向大海。
第一次参加这个仪式8岁的阿龙好奇地轻轻问着奶奶:“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纪念谁呀?"
“要说这段故事,话就长了。"奶奶叹了一口气:“这是纪念我们的祖先和他们的同伴。"
是啊,多少年过去了,不要说8岁的孩子不清楚这些漂洋过海来到纽西兰的华人矿工们的辛酸历史,现在已经第六代矿工的后代们,了解的也不是很多,新来的移民就更不清楚了。
清末的中国,国力衰退,长年战乱,民不聊生。为了能改善生活的困境,多挣一点钱寄回家乡,广东沿海一带的人们纷纷加入了漂洋过海谋生的行列,那时流行着美国、澳洲、纽西兰的发现金矿的传说,所以美国、澳洲、纽西兰就成了这些怀带着发财梦的中国人的目标,通过各种方法,兄弟带着兄弟,亲戚带着亲戚,远渡重洋蜂拥地奔往异国他乡。
那时的华人劳工也以勤劳、廉价、做事认真、没有怨言的特点,成了美国、澳洲、纽西兰劳工市场的宠儿,成了这些新生国家的新奴隶。
运载劳工的船从南中国不断开出,不下一千万的劳工踏上这条漫长的谋生路,但船上条件恶劣,疾病横生,不少人死没有到达目的地就死在了路上,尸骨被抛入了大海,连同他们的发财梦被波涛汹涌的大海吞噬了,掘金路变成了不归路。
到达目的地的华工们,从踏上纽西兰的土地,他们就在为自己地生存而奋斗着。他们虽然住在低矮潮湿简陋的木棚,日出夜归。他们忍受着难以想像的辛苦,过着非人的生活,但他们没有怨言,没有反抗命运,只是埋头苦干的劳动,只想老老实实的做人,积攒足够的钱,盼望着有朝一日可以衣锦回乡,荣归故里,回家终老。
但是,美好的憧憬和现实的命运总是不能一致的。那时远在万里之外的自己的国家不停地动荡不堪,兵荒马乱。这使华工在乡的亲眷无法正常生活。所以他们希望也奔赴海的另一边,就算他们倾家荡产去交付人头税,但能与他们的至亲相聚,也时值得的。老实的华人虽受尽了欺骗、凌辱、背弃和歧视,有很多人坚强地活了下来,也有的人命送黄泉。
被这里困住的孤身奋战在他乡华人们,只能遥望大海,强忍着泪水,思念远方的亲人。家乡,像无边无际的海一样远;回乡的路,像天边的云彩越飘越远,再也触摸不到了;和亲人团聚的梦,像彩虹一样,再也不会再他们的生命中出现了……
“那他们全部留在这了吗?"阿龙问。
“是的。"
“全部埋葬这吗?所以要纪念他们?"
“是被迫留在这片大海里的呀。"奶奶叹息到。
没有能力返乡的劳工们,终因各种原因客死他乡,1902年幸存的劳工们响应慈善协会的募捐,为了圆他们归乡梦,将499 具未能返乡的劳工们的骸骨,送上了一只大船,准备送他们回家。
大约111年前的10月28日,载着499具骸骨的船准备向南中国进发,当它从南岛开到奥克兰以北的地方时,突然风雨大作,天昏地暗,电闪雷鸣,似乎要将天空撕裂,大船不敌汹涌翻滚的巨浪,几经挣扎后,搁浅在这里的岩石滩上,再一个巨浪涌来,船体从中间断开,然后下沉了,装着骸骨的棺材随风雨在海上迅速漂散。
那些骸骨随着风,逐着浪漂呀漂,有些漂到了岸边,被毛利部落的人看到,善良的毛利人将这些棺材打捞起来,并沿途将这些骸骨埋葬了起来,有些立了碑,有些被埋葬在whenua毛利人的森林中。
“可是还有很多的遗骸至今不知漂落到了哪里,"奶奶说:“无奈啊,返乡的路太难了,死后也不能回去故土啊。"
丧葬习俗在中国十分重要,入土才能为安,但这些华工们却只能与大海为邻了…
这件事在当时的华人社会广泛有着很多传言:有人还说天神发怒了;又有人说他们来到这里太苦太冤了,怨气冲天啊;有人又说是天意要他们留在这里,这里曾是耗尽他们青春梦想健康的地方。
总之,不管哪种说法,那些同样渡过千山万水被迫作客异乡的华人们,开始用佛教、道教方法来这片海做海祭,来这里凭吊的华人们,谁的心中不也是充满哀怨情,谁的眼里不也是饱含思乡泪,谁的脑海不也是澎拜着异乡恨,命运这般的折腾谁又不是感同身受?有谁不是强忍着泪光为远方家乡的亲人祈福……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到这里来祭拜的原因。"奶奶结束了她的故事。
阿龙不解:“干嘛一定要送这些骸骨回乡呢?"
“ '鸟恋旧林,鱼思故渊,树高千丈,落叶归根。"奶奶摸着阿龙的头“这是中国的传统。你懂吗?傻小子?"
阿龙仍是不解:“落叶一定要归根吗?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奶奶生气了:“我们那是因奶奶的奶奶那一代回不去了,才留下来的,也是一样被逼飘落异乡的落叶啊。"
“那奶奶的奶奶也吃了很多苦吗?"
“当然了,那时候的华人全部都很苦。"
“唉。"阿龙也老气横秋地学着奶奶叹了口气。
“ 奶奶,知道这些遗骸都是谁吗?"阿龙开始思考问题了。
“多数人都是无名氏。"
“那,上网去查一查嘛,按按谷歌一下就知道了呀。"阿龙天真的说。
“ 哦,我的傻孙子,那时候哪有电脑呢?连记录都没有,你到哪里查。"奶奶这回被孙子的天真逗乐了。
当传统遇上现代,永远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天边的彩虹开始退去,灿烂的阳光照射在海岸,蓝色的大海依然是那样的蔚蓝,天空是还是那样地澄静,白云是仍然那样悠然,这样和煦的日子,难以想像111年前的在片海里发生的哪样凄然的故事。
而今,这499人的故事已经久远,也许以后再也没有人记得他们。虽然新生代的华人,那些当年华工的后代们,秉承了老一背华人的勤劳务实精神,个个都是颇有成就,但对老华工故事的知道的并不多;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新移民络绎不绝的涌向了这里,在他们眼里,只能看见纽西兰迤逦的风光,却不知道华人在这片土地曾经的血泪史。
祭典的活动结束了,奶奶望着那一望无际的大海,天边的最后的一抹红霞再次给那些叶落未能归根的华工们送上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