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理论家,也没学过统计学,文章里那长串的数字我无权辨真伪,所以姑且拿它当真吧。
不过我还是有话要说。从那数不过来的单子看,无非表明我们的祖国那时期多么强大,伟、光、正!
似乎是这样。不是有句话说吗?大锅里满了,你饭碗里才有嘛。非常有道理,我们当时就这么认为:个人利益要服从国家利益,挽救国家财产要不惜一切,甚至你的生命。可是现在回过头来看(尤其看了那堆积如麻的成绩单),国家的大锅是满了,老百姓的碗里却只有清汤寡水的几根菜叶,这就叫“国富民穷”。
不用统计数字,光凭我的经历就能感觉出点儿什么来。随便举几个例子:四九年我随父母从根据地进天津,那时虽然共产党已控制天津,但社会还保留在旧式的架构上,短暂的社会稳定,令我看到了农贸市场大木盆里的活鱼。而下一次我再看到大木桶里的活鱼,是在80年代改革开放后的上海农贸市场。
新加坡总理李光耀文革后访问上海,临走时说了一句令上海人心酸的话:“四十年前我曾来过上海,今天又来,上海没变。”我认同,他说的是大实话,文革期间一千万上海人承担着十三亿中国人财政收入的六分之一!中央把上海黄浦江的水都快抽干了,她能变吗? !
上海老一代人一定记得有个著名地段———“蕃瓜弄”。原来是个棚户区,新政权为了体现人民当家做主,五十年代拆了破草棚建起了工人新村。这原本是件好事,可不知是领导苦于找不到更好的工人当家做主的案例,还是别的什么。到了七十年代末引领各国元首参观上海新气象的楷模依然是“蕃瓜弄”。面对报纸上大幅的照片和元首们言不由衷的赞美之词,我都替咱们政府脸红:几十年过去了,你以为那些元首们都是弱智?
在上海问一个坚定拥护共产党的草民老人:“你一生最好的时光在那段?”
他认真地想了想,回答:“三十年代抗战以前。”
“那甚光末地战争,陿其适宜。”(那时候没有战争,非常舒服)他又补充道。
我想,那不是鲁迅时代吗?
我中学下乡劳动,学校请当地苦大仇深的老贫农忆苦思甜。老大娘讲最苦的年代是民国二八年(一九三九年)潮河发大水,庄稼全淹了。 “不过再苦也苦不过六一年(一九六一年)。”老大娘哭了起来:“大队掀走了我的锅,连饭都没吃的了!那才叫惨呐。”这是我亲耳听到的,看看身边的老师绝对一脸的尴尬。
经常在网上搜索到这样的照片:一群稚嫩的孩子,在破烂不堪的校舍里读书。什么意思?我不懂。抨击现今社会的不公?有人花天酒地挥霍公款,有人连基本的国家义务都享受不到。立意很好。只不过下次再拍同样的题材时,麻烦摄影记者再多问几个问题:你们前三十年是怎样上学的?你们的学习环境是越来越好?还是越来越坏?
通常在类似的忆苦思甜语境里,有个细节值得注意,就是新旧社会之说。我举了那么多例子并不为了说明什么,只是想表明中国的社会没有新旧社会之分,只有政权的更迭。满清王朝、北洋政府、民国政府、共产党政府只是城头变换大王旗罢了。任何一个政府相对他的前任政府而言都可以说是新旧社会之分。有了这个概念您对各个政权会有较理性、较公正的认识。
满清王朝腐败无能是事实,中国人的屈辱俯首皆是。可就这样的国度里,中国人和有识之士包括慈禧太后也作了一些益于国家进步的改革。国民经济总量也曾是世界第一。
北洋政府是迄今为止中国最民主的政权,虽然它导致了政府更换频繁,军阀混战,还有张熏的辫子军和冯玉祥逐出清皇于故宫的极端事件发生。
国民党原本是革命党,建党初始就一直忙于打仗,对中国的建设没有太多的贡献。但他统一中国,抵御日本侵略还是应予肯定。
共产党执政初期,最得民心,是中国人民期望值最高的政党。人民以最大的热情响应它的号召,以牺牲精神换取了中国的初级建设。只可惜执政者没有管理社会的素质,以理想代替现实,以理论干预实践,违反了社会发展规律,不讲诚信,热衷于阶级斗争,一次次地打击和挫伤了人民的积极性。最终与人民分离,演化为一个利益执政党。为了党的利益,他的政策总是左右飘忽不定。一旦政策适应了社会的发展,中国的经济就像脱缰的野马飞速飙升。一旦政策违反了社会的发展,中国经济就像是进入了暗礁险滩的扁舟,时时险象环生。
所以说,任何一个朝代都有正反两面,关键是:适者生存。顺从潮流,地久天长。违逆天命,危在旦夕。
祝愿左右两派都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2013/5/27 于奥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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