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到了。
生长于北方的我,从小对元宵的印象就是甜甜的,白白的,圆圆的。卖元宵的师傅推上一架大排子车,靠在路边。将果仁的,枣泥的,什锦的等花花绿绿甜芯子搓成一个个小小圆球,放在铺好糯米粉的大扁圆笸箩里。张开双臂,把住笸箩边,均匀地摇晃。甜芯子沾上糯米粉,象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直到象高尔夫球大小,便成了元宵。
别瞧此法看似简单。却也成了中国人聪明的原证。小时候,流传一种说法;洋人吃了元宵赞不绝口,可始终搞不明白,这芯子是怎样进入元宵的?因为外面并没有口子呀!每每说到此,我总感到骄傲。中国人可是有一个比你们强的玩意了。
只是骄傲归骄傲,发明元宵绝对与我无关。而另一件有关元宵的糗事却是我的亲身体验。
那还是文革初期的事。 67年秋冬我因外调任务,出差上海。正逢毛选四卷合订本发行。能拥有这本红宝书在手,是那个年代最时髦,最神圣,最荣耀的事。
我因是外地人,不谙当地行情。只会闯各个新华书店寻宝。无奈一天下来毫无战果。书架上早已空空如也。看着我那付垂头丧气的样子。一位售书员大姐动了恻隐之心,悄声告诉我尽快到郊区新华书店碰碰运气。那里外地人少,或许有机会能请到一两本。 (当时买毛选不许叫买,只能说“请”)我闻听大喜过望,转身顺着她指引的方向,乘长途公车直奔最远的奉贤县。在县城里揣了一夜。清晨书店开门,我头个冲了进去,果然红红的宝书安然排在书店的当中。我舒了口气,如愿以偿购得一本。出了新华书店,顿感饥肠辘辘,熬了一夜,早已伤神无力。转头见隔壁有一小吃店,便信步踏入厅堂。此店极象武侠电影中的小店,白墙黛瓦,沿街面墙壁洞口大开。矮胖的锅灶傍街而设,灶面飘舞着时浓时淡的蒸汽。大锅内沸水滚着些许白色圆丸。定睛一看,极似元宵。喜欢甜食的我不禁口水流涎,急忙要了四只。煮元宵师傅笑问我:“#%@&*?”我懵住了,他在说什么?听不懂。师傅又说了一遍。吴侬软语,还是不懂,我依旧怔在那里。师傅不再理会,给我盛了四只。我忙不迭接手,喜滋滋地寻位坐下,舀了一只小心翼翼咬下去。咦?怎么是苦的?我不相信,再咬一口,仍是苦的。怎么回事?错把堿当糖了?老实吧交的我没有发火,依旧疑心重重地再咬一口。我的天!哪里是苦啊!那是肉馅!是香不是苦!奇怪!甜元宵里怎么加进了咸香的肉? !这下我的味觉神经顿时混乱起来。固有的经验告诉我元宵应是甜的,不甜就是苦。而现实又无误地告知这是肉,是香。一时间我的大脑转不过弯来,苦味,香味轮番交替传感给我。一个元宵吃完。我才艰难地违心作出定论原来天下竟有肉馅做的元宵!
这种事的发生,问题结症在于生长于北方的我从小只知道元宵是甜品,从没有人告诉过我元宵也可以做成咸的。如今凑巧我到了南方乡下,凑巧师傅问我要甜要咸,却因语言不通而无从知晓。一切偶合让我毫无预警地咬下了我今生今世第一口咸元宵。结果就是懵字当头,苦味穿心,闹出了一场香变苦的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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