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诺曼第巴约小城有一座英军公墓,埋葬着1944年6月6日D-Day诺曼地登陆中阵亡的4千名英国官兵,绿茵茵的草地上整整齐齐排列着白石碑,尽头有座大理石长廊,上面刻着一行拉丁文“我们被征服者,解放了征服者的故土”。这行文字大有深意,它点明了两段历史,而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巴约就是连接历史的焦点。 1066年诺曼第公爵威廉从巴约出兵渡过英吉利海峡征服了英国,1944年盟军自诺曼地登陆,解放法国的第一座城市就是巴约。九百年过去了,英国盎格鲁·撒克逊民众对诺曼征服仍然耿耿于怀。
海滨小城海斯廷斯是近一千年来现代英国的起点,英国历史上最著名、最重要的战役——1066年海斯廷斯战役发生在这里。距城镇六英里远是当年的古战场,一百英亩土地被辟为保留地,树林环绕着一片绿野,绕行一周,以脚丈量,约略可感知到战役的规模。高坡上有一壮观的大教堂,1070年为纪念此次战役而修建,被称为“战役寺院”。
来自法国的诺曼人其实是维京海盗的后裔,占据诺曼第已有一百年,他们吸收了法国贵族文化,仍未失掉侵略的野性的和征服的激情。威廉是诺曼第公爵的私生子,绰号为“野种威廉”,他宣称英格兰国王“忏悔者爱德华”曾许诺他为王位继承人,威廉确有英国王室直传血脉。爱德华死前把王位传给了其王后之兄长哈乐德,哈乐德不是王室直系血亲。这激怒了好战的威廉,他咆哮王位继承人是违法的,这等行径不能接受,于是率领七千骑兵开始了征服之战。
10月14日在海斯廷斯,两军初次对垒。双方人数相当,哈乐德军队全部是步兵,武器是斧头和盾牌,诺曼军由骑兵和长弓箭手组成,武器是长剑。英军占据高坡,诺曼军从坡底向上进攻,战事激烈,互有大量伤亡,打得难分胜负,厮杀长达10个小时,是中古时期最长的一次激战。直到旁晚时分,英王哈乐德战死,据说是箭射入眼睛而死,英军军心涣散,全线崩溃。哈乐德的尸体埋在哪里无人知晓,只是在他坠落的地方有一方石碑以纪念。直至今天,每年海斯廷斯纪念日,“战役寺院”都会收到来自世界各地的鲜花,人们仍在怀念哈乐德国王。在此战场,每年10月14日左右都会有盛大的纪念活动吸引大量游人观看,众人顶盔贯甲,分列两军厮杀,再现当年战役情况。
海斯廷斯大捷后,征服者威廉一路烧杀洗劫,长驱直入抵达伦敦,圣诞日在伦敦西敏寺大教堂登基加冕,成为威廉一世。诺曼征服永久性地改变了英国的政治和文化。诺曼人带来了法式城堡和欧洲大教堂,也带来法国文化,法语成为正规语言,古英语沦为乡间俚语,威廉一世取缔了英格兰王国“贤人会”,采用“贵族议会”,施行高效而强权的统治。
七千诺曼人开始统治两百万盎格鲁·塞克逊人,不可能不遇到反抗。 1069年北部起义,杀死了大约7百诺曼人,威廉一世亲自率兵血洗约克一带,无论是人还是牲畜,只要是活物全部屠杀,据传说杀掉10万民众,死亡数字已无从考证,1086年的《全国土地财产调查书》中显示,大屠杀17年之后,约克仍是荒芜人烟。而1071年发生在伊利地区长达两年的抵抗就是盎格鲁·撒克逊人最后的抗争了。
威廉一世没收了全国土地重新分配,犒赏他的追随者。保存在伦敦邱园国家档案馆的1086年《全国土地财产调查书》记载:20%的土地归王室家族,55%分配给诺曼贵族,25%为教会拥有,5%属于英国旧贵族。这个分配真是太“公平”了。
威廉一世的幼子亨利一世1100年登基后放弃了其父的“铁拳统治”,重拾英国旧王朝的仁政,诺曼王室开始与英国旧王室通婚,让英国王室的血脉重回王位,诺曼贵族也纷纷娶英国贵族女子为妻,诺曼人真正融入到英国盎格鲁·撒克逊的血脉中。
在法国巴约诺曼征服博物馆展出着珍贵的“巴约挂毯”,70米长亚麻布上刺绣着海斯廷斯1066年战役全景图,完成于1070年代,是为诺曼征服歌功颂德的作品。英国朴茨茅斯诺曼地登陆纪念馆展出一幅83米长的挂毯,刺绣着诺曼地登陆的历史画面。相差九百年的两幅挂毯绝非巧合,盎格鲁·撒克逊人执拗倔强、永不忘怀的性格真令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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