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听友人提到欣赏音乐会之类的话题,就会忍不住心生羡慕。因为没能拥有聆听音乐的耳朵,所以每天生活在嘈杂的俗世之中,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俗人”。我说此话绝对不是谦虚,不通音律尚可释怀,并不是人人都能成为音乐家的,可是连欣赏音乐的水准也没有,确实让我对自己非常失望。
儿时学习小提琴,别人的琴在一段时期后,都开始唱起欢快的歌。而我的小提琴,终其一生,只会“呜呜”垂泣。
虽然如此,当和老公一起移民新西兰搬入自己的小家后,还是忍不住幻想过上“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的生活。
书倒是现成的,出国前,什么都扔得下,唯有那些多年掏来的书怎么也舍不下。所以大大小小装了十几箱,现在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他们或颦或笑,满满地占据了整个书房。今年在海涛法师的全力支持下,又把家里的学习房改建成了般若密书坊(一个小型图书馆),方便当地的汉语爱好者免费借阅。
可是对于“调素琴”,始终进展为零。 《琴当序》中记载:“伏羲之琴,一弦,长七尺二寸。”桓谭《新论》中记载:“神农之琴以纯丝为弦,刻桐木为琴。”传说舜定琴为五弦,文王增一弦,武王伐纣又增一弦为七弦。我又该去觅一把怎样的琴来圆自己的梦呢?我对自己说:这绝对是人生中可遇不可求的。
今年七月结识了来自深圳的阿兰,仅仅相识四个月,感觉上仿佛已经携手走过了好几个世纪。很想把这段情写下来,可是每每动笔,都难以成文。这才发现越是熟悉的东西越是写不出来,特别是这样的宿世情缘,更不知该如何述诸笔墨。
十月底决定抛下所有的琐事,彻底地给自己放一个假。蓝天白云下,我们的车飞快地行驶在大片辽阔的草场上,突然悟到些什么。
熟悉的琴声从天际弥漫开来,连绵不断,仿佛似有似无实则无处不在。寻声而去,操琴者竟然是阿兰。因为不通音律,因为一心想要寻觅那把“素琴”,自然把所有的心思投注于阿兰手中的那把琴上。不看也罢,一看之下发现竟然是一把“无弦琴”。
“无弦琴怎么弹?”我问阿兰。
阿兰不语,流畅的琴声像海浪一般涌过来,一波一波,起起伏伏。听着听着,完全消融在这片乐海之中,天地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只剩下这无尽的乐声绵绵不绝。
“无弦之琴,慧者弹之。”听不出那是谁的声音。
车子来了个大转弯,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和煦的夏日里进入了梦乡。
“无弦琴怎么弹?”我问身边聚精会神驾车的老公。
老公无语。
“无弦琴怎么弹?”我问自己。
走遍奥克兰文化游的西餐礼仪活动随着时刻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每隔两周,古老的clevedon小镇就会迎来一批兴高采烈的华人朋友们。相对于洋人朋友,我们的华人朋友会表现得更加拘谨一些。可是郑先生的参与,使我们的活动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飞跃。那是十二月十日的活动。洋人朋友们奉上茶或咖啡的时候,就预示着用餐将近尾声。郑先生要求讲几句话。
其实来参加活动的每一位朋友,在我们微笑握手的那一刻都会从心底升起一份对于Heather的感激之情。也许是语言的问题,在我看来更多是受中国文化含蓄表达的影响,朋友们除了说一连串的“Thank you”之外,就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象郑先生这样充满深情地用简短的英语来完整表达我们谢意的,还真是第一次。在场的每一位,无论是华人还是洋人都忍不住鼓起掌来。没想到的是郑先生在发言后,又从包里拿出两盒早已准备好的茶叶,作为礼物送给Heather。热烈的掌声再次响起在家庭中心。掌声中,我仿佛听到了“无弦琴”的天籁。
朋友们的热情就像被点燃的火把,火焰不断地向四周传出光和热。在长辈们的再三要求下,圣诞前最后一个星期三的上午,我代表华人组织了一次“洋人品尝中国菜”的活动,地点还是在“家庭中心”。来自四川的祁阿姨,来自大连的张阿姨夫妇成为我们首批华人代表,中国传统美食,出现在古老小镇的洋人餐桌上。 Heather也借此机会感谢越来越多参加到文化游中来的洋人朋友。看着满桌精美的中国点心,耳边再次响起琴声。
原来那把琴一直在身边。
睿智的佛陀、慈爱的基督、当代的德兰修女、眼前的Heather 、郑先生、祁阿姨、张阿姨个个都是曲中高手。
不通音律的我终于敌不过诱惑,怯生生地伸出手指,拨动了一根“文化游”的琴弦,却听不到一丝琴声。
不知道是否是出于安慰,老公出现在我身后指点迷津“这种琴弹奏的曲声,只有在回响阶段才能听到”。
我乖乖地点头,静静地等待乐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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