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原是农耕社会,社会有各种类型的传统手工业作坊,也利用畜力、风力、水力。大部分作坊是小型甚至家庭式的,如织布、日用工具、粮食加工,也有像营造房舍甚至建做大型木制海船等的大型作坊,以制造社会活动各种必需品。但古时中土的这些工业作坊,终究不能与现代工业的“工厂”比,无论是产品种类、数量、质量、大小,更不用说先进的技术、生产的速度、自动化、电子管理……等等,都是传统土法无法相比的。
南粤盛产甘蔗,粤人老早就会做糖。这种糖至今我们在超市还能买到,叫“片糖”它具有浓郁的香甜味道,至今颇受欢迎。过去珠江三角洲就大量生产此种糖品,远销海内,以至是皇室甜味料的主要来源。但这种糖制造工艺简单,只有压榨,加灰沉淀、粗略过滤,熬煮浓缩,自然冷却结晶后切片即成产品。整个作坊生产过程工具简陋,过程没有准确的数字上的控制,不很讲究设备的平衡配套。物料和添加物都是靠经验,计量趋于大概、约莫……。
现代制糖业就不同了,经过严格科学知识训练的从业人员,运用现代物理、化学、机械、电子、热力学等等知识。按预定要求,经过精心设计,使厂房各类设备、管道电气线路,仪器、仪表有序安放、装设在各个相关车间。使生产设备大小配套,工艺过程按部就班,甚至整个生产由电脑自动控制。使得从甘蔗到白糖的一个浩大生产过程整整有条,能最大限量地从物料中提取最多的产品,使用最经济的劳动力以及能源。一个每天处理甘蔗数千吨的现代工厂仅需几十个工人,而出来的产品却是颗粒整齐均匀,晶莹发亮,纯度达到99•9%以上的白砂糖。
土法生产与现代化生产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差别?这正是与傅金枝先生阐述的“科学的简单和确切”密切相关的问题。为什么?现代自然科学阐明了自然界许多规律,这些规律是科学家苦心研究、总结提炼出来的。而这些学科中的基本东西往往并不复杂,可是它一定是“确切”的。人们知道,一个完整的自然科学学科,他基本上不能只谈“定性”而忽略“定量”。也就是既要“定性”又要“定量”。自然科学走到这步,才真正的揭示了事物最基本的原理,对实践才具有重大指导、应用意义。现代制糖工业与许多工业一样,正是由于设计者学习掌握了大量现代科学中数理化知识,而这些科学知识不但告知人们,制造产品为什么要使用那种工艺过程(定性),同时也告知人们实现这些工艺目的精确的数量关系(定量)。所以人们才能准确生产出许多完美的产品,有些产品甚至是匪夷所思的。
不是说传统作坊的产品已完全失去价值,如手工刺绣……等等。即使片糖也是至今不可或缺的食品,粤人当然喜用白砂糖,但制作许多传统食品,就会如南洋地区的民众一样,喜用有本地传统特点的糖。粤人“煲糖水”必用片糖,因为他们说白砂糖“燥热”。但什么是“燥热”?怎样量度“燥热”这些中国社会古来有之的概念,它是没有准确“定性”,更没准确“定量”的。这也许就反映了有关文化的差别吧。也是我们必须成人的。
我不敢肯定,傅先生是否有以其文作为对近期我们对《易经》宣讲的一种曲折的平衡。不过笔者也是赞同著名科学家,诺贝尔物理奖得主杨振宁教授关于:“……《易经》影响了中华文化中的思维方式,而这个影响是近代科学没有在中国萌芽的重要原因之一。”这一看法的。因为正如上述,在我的职业实践中,土法制糖与现代制糖方法,产品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区别,确是个明显的证例。 (2/11/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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