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是什么,这是一个大题目。但是也可以简化,它他就是人类生活的方式。人们要生活,或者改善生活的品质,追求更好的生活方式,就会到处寻寻觅觅,去发现新的方式,这就产生了文化上的交流。虽然今天提倡全球化,但是不同的文化,或相似的文化,仍旧存在于某个特定的地区。即某个文化圈。在一个文化圈内的不同国度或地区,人们生活习惯大同小异。汉字文化圈包括中国的海峡两岸,日本,朝鲜和韩国,越南,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地。这与国际地位和政治关系不大,是从文化的角度作客观的归纳的结果。汉字文化圈的概念并非是中国人提出来的,而是由日本学者西嶋定生(1919-1988)所倡议的。
汉字文化圈里的各国最大的共同点是都使用汉字。二战前的朝鲜(今朝韩两国)和越南完全是用汉字,直接书写,若细辨之,读音也相近。日本则用汉字为骨干,辅之以“假名”而组成完整的句子。假名是从汉字草书(平假名)和楷书偏帮(片假名)借来。若离了汉字,日语句子大多不能成立,阅读时也无法辨别其意义。日语汉字的含义,大多与中文的汉字相近甚至完全相同。 1938年,日本侵略军侵占笔者家乡苏州。局势暂告平定后先父从逃难地潜回老家欲取衣物,被几个日军逮住疑为小偷。慌忙中先父找到一支铅笔,醮上唾液,在手心里写出:这是我家。这个家字,与日文通用,逃过一劫。以上与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的情况有所不同,那里同时有较深的英伦文化和阿拉伯文化。只是那里华人占多数,汉字文化圈是指那里的华人社会而言。旧时日韩越各国的知识份子大多精通汉文,工汉字书法,吟诗题词都用汉字。
日本文化中汉文化的表现也很明显。笔者到大阪这个城市,街头到处是汉字广告招贴。有一家点心铺橱窗里放着热气腾腾的天津狗不理包子,形状口味,足可乱真,使你疑已回到了天津。大盘花生米,标着:“南京豆,200丹(即汉字的丹字中间一横两边不出头,意为日元)”。旧时南京代表中国,花生是从中国传入日本的。日本古代自称“八大州”,中国人称之为东瀛。日本从中国南北朝开始就派人向中国“朝贡”(史记《南朝史》) 日本在西元607年初次派“遣隋使”至中国,往后250年间,遣使不断。到了唐朝,派遣大批“遣唐使”到中国来学习儒教、易学、历算、医学,吸取中国文化。现在日本奈良西京五条街上的唐招提寺是西元759年为中国唐朝高僧鉴真所建。
汉俳是仿照日本俳句的形式,以中文创作的韵文,是五四新文化运动后,中日文化交流的产物。最初的汉俳是依照日本俳句句式翻译的作品,后来再出现直接用中文创作的汉俳,1980年由赵朴初定型。现在汉俳已为中日诗人和学术界认同,日本有出版《现代俳句•汉俳作品选集》收录汉俳作品。
朝韩两国的情况与此有所不同。以前贵族和高级官吏直接使用汉字,平民基本上不认识汉字。现代韩文形式上像方块字,实际上是拼音文字,是1446年的朝鲜世宗大王时期开始创造的。近代朝鲜(韩国)逐步废除汉字,全面采用韩字。这方面朝鲜比韩国走得更远。 2005年2月9日,韩国政府宣布:在所有公务档案和交通标志等领域,全面恢复使用已经消失的汉字。其原因是韩文难以清楚的表明中国汉字的含义。现在一些重要的文档采取韩汉两种文字并用。因此在恢复汉字使用上韩国比朝鲜先走了一步。韩国政府已确定汉字不是外文,和汉字并列称为“国字”。
越南直到上世纪40年代仍在使用汉字。目前已普及的拼音文字使用才几十年时间,却已日渐显示出弊病。越南有识之士深感“现代的越南人大多数已很少能感受到汉字背后所隐含的文化的哲理的和精神的价值”。于越南的历史从来以汉字为载体。汉字的废弃使民族文化的传承产生了断层,从而更增进了对汉字文化圈的认同。一些中国常用的喜、福、安、发等字在家庭和店铺甚至办公室里随处可见。目前河内大学等一批单位已向越南教育部建议从小学起设置汉语为必修课。为恢复使用汉字做准备。越南领袖胡志明写得一手好字和好诗。 “人未五旬常叹老,我今七九正康强。自供清淡精神爽,做事从容日月长(《七九》)”,“闻道长城万里长,头连东海尾西疆。几千百万劳动者,建筑斯城镇一方(《咏万里长城》)”。
至于新马泰等国,那里属于汉字文化圈是因为那里华侨是社会的大多数,无论从海外华人社会或从其地理位置的角度,其属于汉字文化圈自不待言。
最近有学者提出中国传统文化被日本继承,在日本发扬光大。如明代心学创始人王阳明的“知行合一”学说,孟子的“良知”论述,以及老庄程朱学派的学说都在日本被“古为今用”得到弘扬。而我们不仅在“文革”中大肆破坏,迄今也只是喊得响,做得少,教育部门拿不出对于“国学”的定位。因此我们不应“不服气”,而只应迎头赶上。好在泱泱中华尚有一批有识之士愿意在这块土地上躬耕不息。
汉字文化圈不是一个政治概念。其成员国不分大小强弱,仅是属于同一个大文化圈而已。它是自然形成的,是历史的产物。它可以发挥各国互相促进,借鉴,达到共同繁荣的目的。事实上在这个圈内,中国也向其他国家学习了许多优秀的东西。例如引进了日本的樱花,番茄,柔道,现代科技和管理知识等。现代汉字中也融入了许多日本语汇。现在中国人常说的食堂,料理,寿司,便当(名词),瓦斯,淋巴等一大批辞汇都来自日本。中国近代的一大批学者和革命家康有为,梁启超,孙中山,章太炎,黄兴,邹容,秋瑾,周恩来,鲁迅,陈独秀,李大钊等都到日本留过学,结交了许多日本好朋友。
汉字文化圈这一概念的表述是中性的,不存在排他性或以某个国家为核心的倾向。这个表述比诸如大中华文化圈,东亚文化圈等表述都好。中国海峡两岸的学术界和知识份子也对建设汉字文化圈表现出很高的热情。新西兰中华文学会作为一个地处南太平洋的华人民间机构,已与台湾,韩国和中国上海有关汉字学术团体就汉字文化圈的活动建立了联系。对于汉字文化圈的发展愿竭尽绵力并乐观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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