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龄已届耄耋,精力下降,只有无奈地停止打拼,逐渐远离谋生场所。广东人说:“食几多,着几多係整定嘅”真的是如此!从个人意识上来说,不知不觉步入暮年,时间之快甚感唏嘘!
面对年老退休之现实,而似乎“归故土”又非即时就要发生,但即使明天就要“永别”,今天你不还是不知道嘛!所以如何渡过这一段时间,也就成了很多类似朋友都要共同思考、安排的事。在纽西兰,因缘际会,结识了一群比较要好、投契的朋友。原是相互可以多点联繫、搞点精緻活动,心邝神怡,无拘无束,哪怕“谬论”也有畅所欲言之地。这样可以打发时间,多交朋友,退休生活不至寂寞,正如广东话讲“有的细魏”。却真个做梦也没想到怎麽后来竟然会入了作家协会!居然与“作家”关联上,而且被疑为暮年掺乎青年人的事,试图“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世事实在难料。
当然从另一角度来说:年事已高别的事做不了,但年事高阅历也许稍见丰硕,凭兴趣多读点书,写点经验、看法与人们分享探讨,也是度过晚年的一个方式。观点不一定都对,但也说不定会起“前车之鉴”作用。岂不也算善哉?
平心而论“作协”的同仁,或作协以外许多写作人,不少是真的有料之人,他们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作家。笔者却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麽“作家”,偶然有人对自己出于尊重呼之为“作家”,内心真有莫名的感觉或愧意,这种内心意识跟许多朋友也表达过。因为我们这种年龄的人心目中的“作家”,性质上应该是写小说、写散文、写诗歌等,比较偏向纯文艺的,能触景生情,激情来了可以下笔千言的写作人。而数量上又经常有作品见世,方才是名副其实的“作家”。 若一些写报告、教材、或某方面专业巨着者,即凡能写点东西的人均呼之为“作家”,就模煳了其他“家”的概念。这种认识不知同仁们是否同意,但对笔者来说,这种观念因为是从小建立的,所以不易改变。笔者此一说法也绝无虚伪做作之意,只代表笔者个人见解,与他人无关,如有冒犯,仅请见谅!
因为缺少触景生情的细胞,激情来了只会瞪眼发愣,热血沸腾只能胸腔中自己翻滚,不懂如何抒发,事实上笔者真的不会写上面所说的文章。但我是工业技术工作出身,过去为技术工作也要写一些东西,例如“可行性报告、生产报告、技术论文”之类。另外笔者历经“文革”,谁都知道那个时代的人,对政治历史比较注重,我本人对历史也较为喜欢。因此也使我瞎写了一些主要属于评论性质的文章。而且写惯“可行性报告”之类的文章,养成了来回琢磨、多番核对的习惯,所以笔者写的东西,根本没有激情之下的细腻文采,更没有下笔千言那种概然浩气。相信我的一篇东西要比其他文章作者所用时间较多,故此作品也少,被呼之为“作家”实在对我太便宜了!
君可能不知的是,写我等这类文章,有其可悲与无奈之处在于:为说明对一件小事或“大事”的观点,一定首先要引用以往别人的资料,而这些“资料”只能採用“二手资料”!因为我们绝没有亲手发掘第一手资料的客观条件,只靠读人家的书,摘录人家的文章,用以证明自己观点不是一家之言,或与高人“所见略同”。然后你自己主观认为似乎属实了,合乎逻辑了……也就採信了!有时你採用的资料甚至是“三手”或以上的“历史”,也就在这样的基础上去“评”,去讚!去骂!往往回过头来一看,还真有点可笑。
也因此自己经常想,如能有条件与历史人物或其后人、发生重要历史的地点接触、访问就好了。例如能否见一下林彪的后人,彭文应的后人,到台湾眷村见一下国民党老兵的后人。能有机会去黑瞎子岛,去腾冲、芷江、缅北江心坡、瑞丽南端的南坎……。
评述过去或现在的社会事件,毫无疑问会涉及过去历史的引用。这样的引用当然是合理也必须的,关键在于:在儘可能说明出处地引用别人的文章、别人的观点,目的是在于支援、衬托之后自己想讲的新观点、新见解。不是为了陈述自己特别的新观点,就失去引用的意义。老友记曹玉堂先生到香港参加婚礼回来,买了一批书,其中有一本上海复旦博士戴鞍钢写的“晚清史新编”,且由《中华书局》出版。当时自己就觉得,不是写清史中某件特定的事,而是清朝晚期整个历史,这一内容都要写烂了?怎麽还有人写?掀开一看的确都是老内容、老照片,可细看下去戴先生写法颇为新颖,有许多新观点。是从1793年乾隆帝接见英国来使马戛尔尼为切入点,凸显中国(从而中华文化)处于自成一格的盛世时,是多麽的与代表世界新生前进方向(西方文化)的反动。预示着东方文化行将受挫的深远内因。读起来于是为之一新,有强烈的追踪感。所以看来旧的东西,人家讲到“厌”的东西,只要有新的观点还是可以写出吸引人的作品。不是推荐新书,读者朋友不妨亲身体验一下。
(28/08/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