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过很多关于秋天的碎片化文章,秋天在耒阳,秋天在北京。看那时的秋天抒写,经常让人有萧索的感觉。不排除夹带进了自古文人墨客的伤春悲秋情绪。但这种情绪到了我笔下,往往透着不成熟的苍凉。
到奥克兰后我是知道了,秋天不仅仅是种心境,它更是自然在你的心境上打下的印记。
这么说吧,伤春悲秋需要自然环境的启发。人有各种情感变化,也有各种情感需求,不同地区不同种族的人大抵如此。不过或许唯有四季变化明显的地方,比如耒阳比如北京,才会让人鲜明地去伤春悲秋。
奥克兰是没有那么鲜明的四季的。走在秋天的街头,如果不是气温提醒你,你绝对仍把它视作往常的节气。当然独树山的银杏树全变作了金黄,奥大法国式的梧桐也在落叶。它们在告诉你秋天来了。可是要想有再多的提醒,简直不可能。
在这样的情景里,是不可能伤春悲秋的。
曾试着搜肠刮肚地要把以前诵记下来的词句翻出来,跟奥克兰的秋天比对比对,急到面红耳赤而仍一无所获。你当然可以对着古诗词册去查找,终于找出几句妥帖的句子来。但要它们自然而然地从脑海里蹦出来,想都别想。它早已不是你以前所经历过的秋天。
奥克兰的秋天究竟是什么样的呢?那就让我们四处逛逛吧。
得起个大早。这时周围都是安静的。不像早春的日子,四处的鸟鸣,几乎在凌晨五点就能把轻睡眠的人叫醒。现在它们大约是体会到了一些秋天的意味,连叫声都变得有些矜持、有些倦怠、有些稀鬆平常。它们轻轻地咕囔着,一声一声地唧唧啾啾。
草叶上的露珠使整个院子看起来都是湿漉漉的。一直到正午时分,阳光懒懒地穿过柠檬桉树洒在院子里时,露珠仍未蒸发殆尽。它们是在秋天的精灵,今天消失明天冒出来。
几处宽叶禾本科植物,依旧青绿。而棕榈树长叶的末端都变黄了。橘子树上藏着许多橙皮果子,草丛里滚落了几个。秋风摇曳着树梢,摇曳着,像其他季节那样地摇曳着,但什么都没摇下来。
偶尔有只乌鸫鸟,黑色羽毛浅黄的喙,落在院子里,蹦蹦弹弹地搜寻什么。大约在寻找它的早餐或午餐,又或者是过冬的干粮。不一会儿,三隻五隻同伴参与进来,也在草丛中跳来跳去。一丁点的响动——比如一片盘旋而下的落叶,或一隻从栅栏缝隙中冒出头的猫——它们便倏忽地飞走了。
上午或者下午就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吧。看看书都可以的,或者看看地上爬着的蚂蚁。它们的步态显出悠闲来,似乎早已经储存了足够的过冬的粮食。
如果兴致浓厚点的话,便可以爬上亚伯特大道,往东散散步,或者往西也是可以的。南边的视野比较开阔,可以看到希尔斯堡山上的草已转成了澹澹的黄。没有牛羊的山坡,就像块巨大的纯色的布匹。
傍晚时分可以去费伦公园走走。偌大的园子里少了夏日的熙攘。偶尔仍有社区里的小孩结伴出来,蹬着小自行车在那儿热闹。玩橄榄球的大孩子们週末要么压根就不来了,要么就是早早地收工回去。高大的橄榄球门架矗立在那儿。
夕阳给整个园子披上了金黄色的装束。圣诞树、樟木或者别的高大的树,在园子里投下长长的影子。待上一会,影子便移到了旁边的屋宇上。再一会儿,就只有山巅还有些碎碎的照影。清清冷冷的晚风,氤氤氲氲的时光。
晚上吃毕饭,与家人朋友聊聊天,或者听听万籁俱寂的声音。便算奥克兰童话般的秋天里,最温暖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