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去看画展实际去看老乡。
老乡不认识更没打过照面,一看介绍,画家里有位老家曹州府的,于是,想趁画展开幕瞧瞧老乡去。
画展的抬头很大,主办方为中国文联,中国艺术界顶呱呱的单位,一个直晃眼的金字招牌。画展是为庆祝新西兰和中国建交40周年举办,据说有可能是有史以来在新西兰展出的最高等级的中国画展,里边有当代中国画坛巨挚,在中国名头响噹噹硬邦邦摔地上响八瓣的关山月黄永玉娄师白等老爷子的墨宝,这些顶尖级画家的画现今个值老鼻子银子,噱头大的不跟前儿瞧一眼就亏大了。
不过俺还揣一个念头,看画带瞧瞧老乡去。
老乡这概念自古就有,一般随距离而扩大,要赶上出门在外万儿八千里地的,整个中国人都成老乡啦。咱国人讲究这个,走哪有老乡照应啥事都好办,画展里有老乡,俺不跟着长脸不是?
果然,这里够热闹的,黄皮肤黑脑勺满眼晃悠,俺曹州府的老乡一下掉老乡堆里啦,还真遍瞅不着。
只见台上薑昆挂着老少爷们都熟悉的薑昆式微笑,和鬱钧剑以及一拨显头赫脸经常报纸电台露一小脸的人物,集一块堆儿,喀嚓一剪刀,一长条大红稠子一下断成了一节节。
俺正心里暗自可惜那块红布头时,哗啦一下俺就被人群拥挤到了展览大厅。
瞧这裡人多的,跟老家腊月头赶梁山庙会似的。
这地方够宽展,比俺老家曹州府梁山泊聚义庭大堂还大,画展早依次排好了各位画家的座次。
头把交椅还得关山月老爷子坐着,关老爷子的画作就摆在大堂当间,高有一丈有馀。
关老爷子的画早前儿见过,人民大会堂大门正头就摆着老爷子与傅抱石合作的巨画《江山如此多娇》,气派大的没边。
这幅画气派大是大,只是关老爷子那时年轻,刚赶上解放。要赶时髦,要跟上形势,要解放自己,所以先画了解放琼洲海峡再说。机关枪迫击炮沙袋弹药箱成了以松石皴为特长的着名老画家笔底下的物件,老爷子画出了一幅超巨型的革命题材的连环画,紧跟形势的态势跃然纸上。
先不说这画的咋着,单这幅画的保险金额就令人咋舌,据说整一个展厅所有的画集起来也不如这幅画值钱。
啧啧啧!让俺一下子开了眼。
其他名家的画,有让俺开眼的也有看着扎眼的。
范曾的老虎怎麽看怎麽彆扭,人都走过去老远了,可脖子还彆扭着。
娄师白、关良老爷子的画就顺眼多了,看一眼脖子竟顺熘过来啦。顺眼的还有郭风惠、冯远的写意耐看的很,耐看的还有许多中青年的画,他们大概还没有被铜臭熏着,所以作品细腻处严谨,粗旷处奔放,逐古循风者有之,追求时代感的也有之,真真是个性张扬,百花齐放,好一派中国风光呵!
咦?看半天不见老乡的画,忙拉住为筹办本次画展忙前忙后,这时人多,显见招呼不过来,忙得脚后跟不知往哪转的新西兰七彩集团的宗元宗大侠的衣袖。
宗大侠随手一指,俺走上前细看,这不是鬱钧剑的字画吗?!
还别说,鬱钧剑歌唱的好,画也不错!有两把刷子,怪不得姜昆薑大师刚表扬说,小伙子在歌唱家里画最棒,画家里歌最棒,果不其然,字虽写得歪七八扭,横不平竖不直的,但意韵悠长看着挺养眼的,只是他不是俺老乡啊!
就在俺心里起急到处打探,一丛乱麻荆棘里突地跳出一个大汉——不对!是这乱麻斜刺的泼墨花丛里跳出了李荣海大师的名字。
就他了,一瞧他画的牡丹就俺老家的牡丹!
没听人说‘曹州的牡丹,济州的蒜,还有沧州的梨蛋蛋’这些好东西呀满天下人都知道!瞧这牡丹画的,啧啧,花是花,叶是叶,杆儿也画得弯弯曲曲透着俺家乡的水灵吔。
哎哎,谁呀,这戴眼镜的,说你呢,别挡害,你也忒……
什麽?俺眼神儿不济?这画得不是牡丹是月季?你懂什麽呀?也来充大瓣蒜,真是的!
再瞧瞧?再瞧瞧它也是牡丹!
再……嘿,敢情真瞧走了眼……甭管月季还是牡丹啦,只要是花就是俺老家的花,俺老家的花,那一开遍山遍野,那个美哎,哎,俺说你是干什麽的,报个万儿上来。
啊,你,您就是李荣海,这画就是您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