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国家失去家园的流浪民族犹太人在欧洲各地栖息,当世界进入自由资本主义以后,犹太人得到空前的发展机遇,他们凭藉卓越的商业才能、优秀的学识在商业领域取得巨大成功,在文化领域成绩斐然。正如太愚蠢了被人轻视和欺凌一样,太优秀反遭人嫉妒并歼灭。犹太人是生活在别国的一小群异己,既容易辨别,又容易成为妒恨的目标和攻击的靶子。
“犹太种族是最下流肮髒的”,1882年维也纳的舍内雷尔祭起反犹的大旗,组建激进的德意志民族党之时,他那了不起的父亲刚刚咽气,这位豪门逆子即刻急不可耐地展露出内在的本来面目。舍内雷尔的父亲是一位铁路工程师,在罗斯柴尔德等几大犹太家族的资助和合作下,成为富甲一方的铁路企业家,弗朗兹·约瑟夫皇帝为了表彰其修建铁路的功绩,授予爵士头衔。
舍内雷尔(1842-1921年)的反犹口号得到了一小部分又浪漫又反叛的城市大学生的回应和阿尔卑斯山边缘地区小手工业者的支援。这位维也纳历史上最激进最顽固的反犹主义者两度当选国会议员,他到处挑衅,随意攻击,行为极端,个性偏执,频频捲入官司诉讼之中,名誉和形象大受影响。舍内雷尔不仅热衷谩駡诽谤,擅长口诛笔伐,在文攻之馀还喜爱武斗,他利用大学生不受法庭制裁的豁免权,员警不能到校园内抓人的古老条例,挑唆煽动那些既冲动又愚蠢的年轻人,在校园内挥舞大棒殴打非日尔曼族学生。这位反犹祖师爷在温文尔雅的维也纳并无太大市场,从未组织起大规模的政治运动,最后他亲自赤膊上阵,带领同伙冲入《维也纳日报》社,殴打犹太职员,被判短期入狱,被剥夺贵族头衔,政治生涯尽毁,名誉彻底扫地,很快归于沉寂。舍内雷尔以武力威胁大搞政治破坏的行径为后世竖立了榜样,希特勒是舍内雷尔的崇拜者,希特勒那支肆无忌惮,大打出手的冲锋队就偷师于舍内雷尔的流氓政治加暴民政治,用一小部分人的暴行吓到老实怯懦的大多数。
在维也纳随后崛起的反犹主义者卡尔·鲁格(1844-1910年),成长于小公务员家庭,在大学获得法学博士头衔。鲁格是典型的政客,处事手腕灵活,善于随机应变,他举止怡人,风度翩翩,被维也纳市民称为“美好的卡尔”。1889年鲁格成立基督教社会党,利用一些确凿可见的社会问题,煽动经济上的妒恨,渲染种族间的矛盾,赢得了下层小市民的广泛支持,在议会选举中获胜。1895年-1897年对排斥犹太人抱有反感的弗朗兹·约瑟夫皇帝两次拒绝任命他为维也纳市长。1897年,皇帝在选民的压力下终于让步,“美好的卡尔”进驻维也纳市政厅。
鲁格执掌维也纳市政大权以后,并未拿犹太人开刀,他只是利用反犹的口号赢得选票,对排斥犹太人并非真心讚赏,他一如既往地与犹太人私下交好,“谁是犹太人由我说了算”是他的名言。鲁格秉公处事,时时保持君子雅量,他政绩良好,能平衡社会各派势力中的矛盾,能迎合皇室、贵族、天主教、资产阶级等各派利益。原先提心吊胆的犹太人再次心安理得起来,他们在维也纳继续过着和平快乐的日子,在商业上如鱼得水,在社会中倍受尊敬。
反犹主义在19世纪末的维也纳,製造出一些噪音,演出了几幕闹剧,并未掀起波澜,在仁慈皇帝的庇护下,在宪政制度的保证下,犹太人享受平等权利,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几十年后,当大半欧洲沦陷于希特勒的魔爪之下,犹太人被剥夺的不仅是物质财富,还有精神的自由,失去的不仅是家园,还有他们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