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花园”的鼓浪屿,除去集中了各式欧陆风情建筑,还集中了八闽各色小吃,特别以闽南小吃着称。
但凡游览名胜,除了欣赏景致,品尝当地小吃也是我之所爱,不单为口腹之欲,还是瞭解人情风土的最佳途径。
“土笋冻、海蛎煎,还有肉燕馄饨……”在鼓浪屿林立的小吃店中,选中了较为清洁的一家坐下来,我胸有成竹的拿起功能表点菜。
“你怎麽会熟悉闽南小吃?”同行的施玮和绮平惊奇的问。
“因为家母有几位好朋友是福建人。”我答,“其实这几样我多数也没尝过。”
土笋冻先上来了。一盘十个,圆圆的小块如最小号的调料碟,琥珀色透明晶莹,内有一条条米白色的像虫子般的东西——这就是所谓“土笋”了,还洒着醋蒜和芫荽。夹一块入口,爽滑甜鲜,QQ的口感很有回味,细细品尝,海物的鲜美与醋的酸、蒜的辣和芫荽的清香,让人齿颊留香欲罢不能。
最早闻知土笋冻的大名,还是听母亲说起,她当年随家父任职世界卫生组织,驻地在菲律宾马尼拉。菲侨中多数是闽南藉,当地友人有几位祖宅就在鼓浪屿。每次回闽,他们都携带大口保温瓶,装满土笋冻乘飞机带回马尼拉,全家大快朵颐。母亲好奇,所以游览鼓浪屿时就点名一定要吃土笋冻。移民奥克兰后,女儿的大学同学也有福建来的,问起土笋冻,说是不能提,一提起要先咽三大口馋涎……从而也钩起了我的好奇心:究竟土笋冻有多美味,让海外游子们如此魂牵梦萦?
土笋冻的原料是海星虫,又名海蚯蚓,因型似竹节而被叫为“土笋”,长在沿海的滩涂上,长二三寸,拿来清洗后煮出胶质冻结,就成了“土笋冻”,原料平常易于加工,味道鲜美,风味独特,自然成为闽南小吃的翘楚。
接下来上的是海蛎煎,闽南话叫蚵仔煎,前些年台湾电影小说风行大陆,这个名字耳熟能详,其实就是牡蛎裹番薯粉,再加鸡蛋摊成饼,涂上厦门特产的甜辣酱,别有风味。在江浙一带,牡蛎叫蛎黄,与鸡蛋同炒也算家常菜的上品,我感觉番薯粉冲澹了牡蛎的鲜味,又搅乱了鸡蛋的清香,纯属多馀。但据说海蛎煎是明末郑成功收复台湾时,就地取材解决大军口粮的发明,一带上历史渊源,这番薯粉顿时就被神圣化了,非此不足以标榜先贤的丰功伟业。但拂去传说中的爱国色彩,番薯粉可以满足市井小吃果腹与价廉两大功能,自然不能说是蛇足了。
肉燕馄饨也叫“太平燕”,是福州人的家厨珍味。童年时我家的邻居、母亲的好友何阿姨是福州人,一手细腻的手术刀功夫外,时常亮出一两道福州菜也让人惊豔。记得一年冬天,她端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汤来我家,说是“燕皮”包的,那滋味是从来没有尝过的鲜美无比。她说燕皮也叫“肉燕”,是用瘦猪肉加淀粉捶成极薄的片,包成馄饨双角翘起如燕尾,因之得名。福州人过年一定要包燕皮馄饨,加上鲜汤煮出来,讨口彩叫“太平燕”,美食中寄託着平民百姓世世代代的美好愿望。
福建有较长的海岸线,闽南一带物产丰饶,又面对台湾,自古是商家、兵家必争之地。闽南文化与中原文化在交流的过程中互相融合、促进,八闽小吃在就地取材的同时也继承了唐宋遗风,形成了“鲜、香、澹”的风味以及做工精细,风味独具的特点。
小吃永远是属于草民大众的,在美味上不可能登峰造极,但永远是家国之思的理想寄託。闽南文化随着闽南人走向全球,闽南小吃也逐渐在海外声誉鹊起——那为越来越的人们所瞭解的,为一代代闽南人珍视不忘的土笋冻、海蛎煎、太平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