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畹斋内,黄门安在庄王授意下,很快拟好了手谕:“着妙善即日离宫徒步赴西山灵佑寺清修反省”,然后拿着它直奔太子宫,去宣示王命。
奴才得意时,常以为成了半个主子,黄门安便是如此。
半道遇太后宫的小黄门没命地朝九畹斋方向跑来,被黄门安在甬道上截住,大声问道:“何事,如此仓皇?”小黄门哭着禀报道:“太后驾崩!”黄门安大惊失色道:“啊!何时?”小黄门回道:“方才,卯时。”黄门安即刻道:“同去九畹斋,先报大王。”
黄门安领着小黄门又急急往回跑。
此时太后宫内哭声震天,彩蟾边哭边呼唤:“太后啊,太后,彩蟾要跟去伺候妳老人家”。
彩蟾哭着就将头往柱子上撞,吓慌了王后等人。王后喝道:“霓裳,抱住她!”霓裳从后双手一把抱住彩蟾,她的头已经触到大柱,蹭出的鲜血直流。
黄门安喊道:“大王驾到!”
庄王进来大呼:“母后,儿臣来迟!”
宫内又掀一片哀伤的高潮,哭喊成一片:“母后!”、“奶奶!”。
庄王稍侍平静后,回过头来问王后:“各宫该戴孝的人员都到齐了吗?”王后回复道:“都来了,唯有太子宫妙善因身体过于虚弱暂且未到。”庄王道:“她,就免了吧。”王后却道:“她身为王室长孙媳岂有不戴孝之理。”
庄王道:“寡人已有手谕,命她去西山灵佑寺。”王后惊惧问道:“为何如此?突然生此变故。”庄王道:“寡人以为王后此时不问为妙。”王后道:“何至如此?”庄王道:“不言自明。”王后恳求道:“大王,妙善伤病在身,只求宽限几日。”
庄王毫不留情道:“无容多言,寡人命她即日启程。”王后只好求道:“看在臣妾面上,请用车马送她一程。”庄王却狠狠道:“谁叫她执迷不悟,非让她一步一步走着去不可,寡人倒要看她心有多诚,意有多坚。”王后喊道:“大王!”庄王道:“不必多言,不然,一同治罪。”王后恨恨道:“大王,你太狠心。”庄王大声道:“王室所有成员从现在起,一律在太后宫守灵尽孝,不得离开半步。”
王后木然。穿着孝服的人进进出出,一队和尚鱼贯而入。
霓裳手拿孝服走来道:“王后娘娘,这是太子妃的孝服。”
庄王莫名大吼一声:“放下!”
霓裳吓得手中的孝服抖落地上……
莲此时还在太子寝室套间内,她从病榻上一点点慢慢撑起来,坐在床沿上自语道:“我要去……”
她又挣扎着下了床,双脚着地,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因无扶持而摔倒在地……
书香跑了进来,急忙扶起莲,焦急喊道:“妙善,妙善。”莲还在说:“我要去……我要去……送太后……”书香劝她道:“不要去。”莲坚持说:“我要去。书香哭着说道:“妳不要去。”
莲问道:“为何不要去?”书香道:“不要问。”莲又连声问道:“为何?究竟为何啊?”书香只好答道:“大王不许妳为太后戴孝。”
莲听后如五雷轰顶,“啊!”的一声,脑中“嗡嗡”响个不停。
黄门安在门外宣叫:“大王手谕在此,妙善听命!”
莲有气无力道:“妙善在此听命。”
书香代她大声答道:“妙善在此听命。”
黄门安大步跨入进来,站定后展开手谕,大声宣读:“大王手谕:着妙善即日离宫徒步赴西山灵佑寺清修反省,不得有误。”
莲匍匐在地发出及其微弱的声音回复道:“莲谨遵王命,谢恩。”
黄门安道:“那就立即领命而行吧。”书香想为之申辩道:“大人,她……”黄门安道:“王命如山。”书香只好说:“我能为妙善准备一下吗?”黄门安催道:“快。”
莲问道:“大人,可否让妙善拜别太后……”
黄门安答道:“不可。”
王宫里每一座宫门都搭起了丧事牌楼,所有赤色大柱都蒙上了白布,所有的人都穿上了白色孝衣,连青蒲宫妙音的宠猫也裹上了白布,王宫一时成了白色的海洋……
书香与莲在太子宫外抱头哭泣。
莲伤心地说:“书香,妙善不能跟王后娘娘辞行了。”
书香抽泣道:“妙善保重。”
莲含着泪说:“书香,回去。”
她俩挥手洒泪而别,黄门安站在不远处监视着。
莲形影孤单,艰难走一步,又回头看一看,满目悲凉。
空旷的大殿前坪,莲跪拜在地,怔怔地欲哭无泪,喃喃地念叨:“太后……奶奶……”
一只巨大的丧钟在摇晃,特大的木槌上缠着白纱,一下挨一下撞击着大钟的边沿,钟声是那般悲凉。
莲努力撑着起来,她的身影渐渐淹没在白色的海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