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梁一阵风闯了进来,冲到床边道:“母后,听说您病啦?”王后道:“没什么?”妙梁问道:“您是给气病的?”王后道:“谁说的?”妙梁道:“外面传的。”王后气愤道:“她们唯恐后宫不乱,唯恐王后不死。”妙梁道:“母后,别这样说,妙善呢?她如何?”王后道:“贤必遭妒,苦了妙善。”妙梁道:“她会受不了的。”王后道:“清自清,浊自浊。”妙梁道:“我去找她!”
妙梁又一阵风跑了去出。王后喊道:“妙梁——”
碧姬宫花园凉亭石桌上,刻着围棋棋盘的十九线道,道道刻得笔直,涂上黑色,显得经纬分明,一盘残局摆在上面。碧姬和桃叶一起站在旁边,显得几分轻松。
碧姬道:“这是我上次布的'玲珑',看到没有,白子在棋盘角上已经惨不忍睹,中央却还占有一大片。”桃叶为难道:“现在,我也解不开。”碧姬道:“你我一起来,现在就开始收拾这盘残局,如何?”桃叶问道:“现在收拾?”碧姬道:“是啊,你先明白何谓残局?”桃叶道:“棋未下完,胜负未定啊。”碧姬道:“不是吗?现在正是这种局面。”桃叶似乎明白了主子的用意道:“您将现在的情势比作棋局?”碧姬道:“对,万物之数,从一而起,我们要走活这盘棋,还是从开始的地方开始。”桃叶问道:“我们从哪儿开始的?”碧姬几分诧异道:“忘啦? ”因为她毕竟太熟悉她这贴身奴婢了。桃叶其实心知肚明:“荷泽院的女主人。”碧姬道:“对!”桃叶道:“好似有些不了了之。”碧姬道:“了不了,刚开始。”桃叶道:“我猜,您是想做妙善终身不嫁的文章。”碧姬高兴笑道:“桃叶算是能猜透碧姬玄机的第一人,得防着妳才行。”桃叶也笑道:“您没有兵,一个将军也赢不了。”碧姬道:“妳帮我看透了一步棋子,现在还须一步棋子。”桃叶毫不含糊答道:“太子。”碧姬道:“对,再来个非她莫娶。”桃叶顺势作结道:“这盘棋就活了。”
碧姬此时展开道:“妳看这个玲珑,其实也并不难解,变化虽然好似十分复杂,但关键的棋术也不过三着,这三着棋看得通透,玲珑就可解开。 ”桃叶道:“我就是怕有一步棋看不通透,那就会下错了子。”
刚说到这里,就听得后面有人答话:“是哪一步棋看不通透?”桃叶回头见是妙仁,连忙给七王爷请安:“桃叶给七王爷请安,您快过来帮我。”碧姬道:“七王爷来得巧,一起来收拾残局。”妙仁道:“我最怕见残局,其实弈术,布局不是问题,收'官子'才见功力。”碧姬夸道:“七王爷一语道破天机。”妙仁道:“天机不可泄。”碧姬关切问道:“同城如何?”
妙仁看着桃叶道:“我就是来告诉碧妃娘娘,同城事情还算顺当。”碧姬道:“那就好,妙梁还好?”妙仁道:“他最近的心思全在妙善身上,无暇旁及其余。”碧姬道:“真是如此?”妙仁道:“妙梁贤侄在他七叔面前,有什么不说?”碧姬急切问道:“他说他要娶妙善啦?”妙仁道:“虽未明言,也能看出七八分。” 碧姬道:“你以为如何?”妙仁道:“我看不错。”碧姬趁汤下面道:“我们一起撮合此事如何?”妙仁道:“大妙,我刚才见了妙梁,他很为妙善抱不平,想帮她摆脱困境。”碧姬道:“本来也是,弄得不明不白的最难做人。”妙仁道:“妙善倒真还是个难得的巾帼人才。”碧姬故意叹道:“可惜,两位公主不这么看。”妙仁道:“使女成了义女,妒忌也是难免的。”碧姬道:“我得去做做善行,为妙善辩说之事,先从她们俩姐妹开始。”妙仁赞道:“妳真好心。”碧姬道:“那还能假?”妙仁笑道:“来,桃叶将棋下完,赢了娘娘。”桃叶说:“不行。”碧姬道:“七王爷,你还是先帮我探探妙梁的口风,有何打算?”妙仁轻描淡写说道:“这事好办。”
不一会儿,碧姬由桃叶陪着来到乘龙宫,妙清一眼看见,连忙上前道:“妙清给碧妃娘娘请安,您怎么亲自来啦?”碧姬道:“就是想来看看妳,这亲戚不走动会生疏,一家人不走动也会生疏,别看都在后宫里,要不串门,三天两头还不照面。”妙清非常老成,忙道:“您说得是,应该我们晚辈看长辈,都怪我们不懂事。”碧姬道:“谁不说象妙清这样懂事的公主,宫中找不出第二个。”妙清道:“瞧您夸的,叫妙清都不好意思。”碧姬道:“早就听说妙清琴棋书画缝绣六艺样样都精,尤其工于女红,心灵手巧。”妙清顺势讨好道:“您要不嫌弃,妙清为您做件衣裙?”碧姬道:“那倒不敢当,我今日是特意给妳带一段人家从波斯捎回的料子,另外一件挂毯送给妳,也看个新鲜。桃叶,妳把它拿出来给大公主瞧瞧。”
桃叶将一包袱放在桌上,打开,取出一段真丝料子和一张挂毯,挂毯上是一幅波斯美女像。碧姬从桃叶手中接过来再递到妙清手里,妙清双手展开仔细欣赏。
碧姬道:“这都是手工编织的,妳看多么逼真。”妙清道:“这做工真是精美绝伦,谢谢碧妃娘娘送妙清如此珍稀的礼物。”
碧姬又拿起那段西域料子道:“妳看,这料子,是真丝加工制成的,薄如蝉翼。”妙清从未见过这么轻薄的料子,问道:“娘娘,这能做成衣穿吗?”
碧姬凑近妙清的耳根道:“妙清,我告诉妳,波斯女人就爱穿这个上床,波斯男人——”妙清笑着难为情道:“好像没穿。”碧姬笑道:“就要这似有若无的感觉。”妙清道:“真是如此。”
碧姬再次耳语道:“妳要做这样一件裙衫,夜晚就——”妙清脸腾地通红道:“娘娘,看您说的——”碧姬道:“好,我不说,不过,娘娘给妳說真的,有了它,别的拴马桩都可免啦。”一下妙清触动了隐痛:“什么拴马桩也拴不住我们家的那匹倔马。”碧姬道:“妙清可不能如此说大驸马爷,他给妳陪不是没有?”妙清委屈道:“说句下不为例就算完事。”碧姬道:“妳要他怎样?念着平日大驸马对妳的种种好处,妳就通融他一次,也是好的。”妙清道:“妙清也是如此想,否则这此我绝饶不了他,妙善也非善良之辈。”碧姬借此有意为妙善开脱道:“妳如此看妙善也有失公允。”妙清不服道:“我没冤枉她,成天关在荷泽院,舞琴弄墨,自作多情,必然招蜂引蝶。”碧姬笑道:“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她好静,是她的个性,她看书,是她的爱好,至于琴棋书画,这是一般女子的必修课目,闲来无事,弹上一曲,也是自然,妳何必与之计较。”妙清道:“她与我们家的总觉着有些不清不楚。”碧姬道:“我的大公主,遇着这种事,说的一清二楚难。 ”妙清道:“那就是个芥蒂。”碧姬道:“要去掉这芥蒂,有一法。”妙清道:“碧妃娘娘,您快说,有何良法?”碧姬点拨道:“给妙善找个婆家,嫁出去,有人管着,她自己有了归宿,你们家的也从此断了念想。”妙清如醍醐罐顶道:“真是的,我为何未想到,只有早点让妙善嫁出去——就怕婆家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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