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ahu俱乐部的游泳池是50米标准池,桑拿、热水按摩池等辅助设施一流。低垂的夜幕下,灯光将一池碧水映照得湛蓝如莹莹宝石。已经半年多没游泳了,计画游1200米,但如果累了游800米也就满意,我一边想着一边跳进温润宜人的水中……
一向认为游泳是最适合我的运动,不但可以健体减肥,还可以增强背部和腹部的肌肉,治疗我因久坐电脑前造成的职业病——腰背痛。奥克兰东区的游泳池条件也很好,但因为免费的缘故太过拥挤,经常四五个人一条泳道,很难放松的享受。我惬意的划着水,200米之内略感僵硬,500米后逐渐轻松,1000米开始感觉四肢肌肉发紧,见好就收,1100米结束,带着酸软疲惫的感觉泡进按摩池的热水里……气泡按摩很给力,热气蒸腾中浑身放松渐入佳境,蓦然记起今夕何夕,急忙对身边的妹妹说,“今天是中国农历腊月三十,是除夕夜呢!” “对啊,夏威夷比中国晚一天,明天才是这里的除夕,程牧师一家请我们吃年夜饭,你忘了?”她回答。
除夕夜,在夏威夷的星空下游泳。无论如何,在我人生的经历中是个特例。
去国10年,过年的感觉在不知不觉中淡漠了——没有摩肩接踵的年货市场,没有长达7天的年假,因时差和文化隔膜的关系,离电视里的春节晚会也越来越远,更没有烟花爆竹响彻午夜时的年糕、汤团、压岁钱……有的只是和平常一样的工作日,和平常一样的忙与累,再说刚过了圣诞和新年,刚刚收起圣诞树和彩灯,撤下大红大绿的花环、桌布和各种小点缀,亲朋好友间请客吃饭,一年一度的相聚也刚刚过去,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再要正儿八经过个中国年,就未免有残灯末庙却硬撑着踵事增华的勉强了。
“无论如何有老爸在,这个年不能不过,后天年初一,我来给全家包顿饺子!”我自告奋勇说。
“让你辛苦了,我下班回来帮忙来不及了。”妹妹说。
从游泳池回家,听到老父正与万里之外在上海的伯父通电话:“……阿拉小辰光过年啊,一到腊月就要办年货,请师傅来家做年糕,汤团都要自己包,连亭子间里都养的鸡鸭;腊月廿三就跟着阿爸姆妈各家各户请客吃饭,还带我们去城隍庙买爆竹;年三十吃年夜饭,红烧蹄膀是一定要有的……现在他们在外国,根本不过年,到外边餐馆去吃顿年夜饭就算了……”
听着听着,心里倒翻了五味瓶——掰手指算算,他们说的是七八十年前的往事了。和我们不一样,他们那一代过年是大事。即使是文革时期政治高压,物质匮乏;即使是父亲后来到联合国工作,常年驻外,每年的过年他都从不马虎:亲友的贺年卡必亲手填写并寄出;每年的年夜饭菜单都要一再过问,鸡鸭以外红烧蹄膀必不可少,冷盘热炒必要齐全;除夕午夜12点,必要吃宁波的黑芝麻汤团,年初一上午必吃猪油桂花年糕或百果蜜糕,中午吃饺子必是猪肉大白菜馅……哦,那于我们已经渐行渐远的农历除夕,那过大年阖家团圆吃吃喝喝的热闹,在我们是可有可无,在他们是一世的热衷和守望,是历史和文化的定格,是亲情与回忆的集萃……
“不行,抽空我们得去China Town,去买个猪蹄膀,还得去找找黑芝麻汤团和年糕,把这个年补上,不然我会一辈子后悔。”我对妹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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