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姬坐在客厅里,嘬了一口香茗然后悠悠地对桃叶说:“桃叶,妳去钱粮内使官署走一趟,找到七王爷,就说我碧妃要见他,教他今日来宫,我在此等候他。”桃叶问道:“娘娘,妳是否想七王爷帮妳。”碧姬道:“桃叶,我碧姬想要得到王后之位,让肚子里的孩子作王位继承人,只能靠自己。叶中郎有情有义,可无职无权,不攀附拉住一个王爷,难成大事。七王爷是大王的宠弟,年轻有为,有地盘,有谋略,财权在握,一旦兵权在手,就可无所不能。只能走此险棋了。”桃叶回道:“桃叶明白娘娘良苦用心。”碧姬道:“明白就好,快去。”
桃叶出了碧妃宫,行色匆匆赶往钱粮内使官署,抬头忽见得乐抱着一张古琴陪着妙梁走了过来。桃叶停下脚步给妙梁太子行礼道:“桃叶给太子殿下请安。”妙梁道:“免礼,桃叶妳这是赶往何方?”桃叶避而言其他道:“嗯,殿下带着一张古琴这是要去往何方?莫非是上碧妃娘娘那儿,桃叶可要折回陪同前往了。”妙梁道:“啊,不必,只是看了天气晴好,想找个静避的地方,弹琴散心。”桃叶道:“奴婢看,荷泽院旁的荷塘边不错,后宫第一幽雅之地,最适合弹琴弄筝。”妙梁道:“哦,是吗?得乐去看看如何?”后宫第一机灵的桃叶笑道:“殿下会满意的。”
莲与书香正在荷泽院书房内整理书架,将书册分类摆放。得乐进得荷泽院便大声通报:“太子殿下驾到。”妙梁急忙制止道:“别大呼小叫,吓着妙善。”得乐自以为是道:“我不叫,她们更会吓一跳。”书香闻声赶出来相迎道:“书香给太子殿下请安。”妙梁连忙说:“免礼,免礼!”
莲也跟着迎了出来道:“妙善恭迎太子。”妙梁真急了道:“妳为何要叫我太子,我们是一家人了,是兄妹,叫我哥哥,好吗?”莲道: “妙善不便造次。”妙梁于是说:“我们一般大,那至少也就叫我妙梁吧。”莲说:“那好,妙梁请进。”妙梁高兴道:“这才稍觉亲切一点,否则太分生,妙梁消受不了。”
莲将妙梁和得乐请至书房,吩咐道:“书香,烦请妳沏壶茶来。”妙梁瞧瞧摆放的书册道:“妙善特别爱看书?”莲道:“闲来无事,总爱翻翻。”妙梁关切问道:“通常爱看何书?”莲回道:“经史子集都爱看,还爱看医书。”妙梁脱口夸道:“哦,妳真是博览群书。”莲道:“一书蠹而已。”妙梁道:“难怪满腹经纶,会成女学究,不好。”莲道:“是吗?不急,离学究还差得远。”妙梁想换个有趣的话题道:“可我知道妳的琴也弹得很不错。”莲自谦说:“刚刚入门。”妙梁却说道:“不会吧,我在碧妃娘娘处,听到过一次,终身难忘。”莲道:“权当你的善意勉励吧,多谢。”妙梁趁机道:“得乐,将带来的古琴呈上来。”莲一见呈上的古琴问道:“这是何意?”妙梁道:“这张琴还是有些来历的,想将此琴留在妳这儿,让妳闲来弹奏。”莲面有难色说:“这么名贵的物品,妙善实在难以接受。”
妙梁以退为进说道:“妙善,这张琴不是我送你的,而是借给妳的。它放在我那儿,实在太委屈了它了。我不会弹奏,但犹爱听琴。妙梁以为万物之中最能感动人的,在天上没有能与月亮相比的;在乐器中没有能与琴相比的;在动物中没有能与杜鹃相比的;在植物中没有能与烟柳相比的。月可以使人忧伤,琴可以使人觅到知音,杜鹃啼血让人心颤,柳枝摇曳,犹如美人的柔姿和身影,让人心移神往。”
莲听后笑道:“太子真是出口成章。”妙梁道:“不过言为心声而已。”莲道:“光顾说话,茶凉啦。”妙梁啜一口茶道:“不凉,刚好。”只听书香在外唱道:“大驸马驾到!”
莲颇有几分诧异道:“阮将军?!”妙梁也感意外道:“驸马爷?”只见阮仁山双手捧了两部古籍走了进来,看见妙梁在,也感意外道: “啊,殿下也在。”莲道:“大驸马好,妙梁也是刚来。”妙梁道:“巧,大驸马是个大忙人,你我同在宫中,都多日未曾谋面,不想能在荷泽院不期而遇。”阮仁山道:“妙善原在王后宫,搬到荷泽院后,仁山一直没时间过来看顾,今日正好路过此地,如是进来看看,顺便从外面得到新近刊出的两套书,送给妙善,以慰寂寥。一部是吕广着的《玉匮针经》,一部是葛洪的《肘后急备方》”莲接过两部著名药典,高兴地说:“真是好书,谢谢大驸马,为妙善想得如此周到。”阮仁山道:“仁山知道妙善有好读书的习惯,如是而已,何言周到。”妙梁口直心快道:“真是,知妙善者,莫若仁山兄,你送套书来,她二话没说,我带件东西来,却推三阻四,也太不公。”
阮仁山辩解道:“要说不公,妙善称太子为妙梁,称我为大驸马,同是一家人,亲疏有别,不也是大不公吗?”莲忍不住笑道:“那今日妙善只好如此,先收下妙梁送来的琴,练习几日,然后奉还。”妙梁道:“看来,妙梁得谢你,仁山兄你不来,这琴还留不下。”阮仁山道:“妙梁说笑,琴瑟友之,何言拒绝。”
妙梁想看莲的反应,只见莲正在与书香一起重新冲茶,看似对他们的谈话是充耳不闻。妙梁与阮仁山两个男人一边品茶,一边闲聊。
妙梁道:“仁山兄还能宽坐会儿吗?”阮仁山道:“妙梁,你再坐坐。”妙梁道:“前客让后客?”阮仁山道:“家里人,无此讲究。”妙梁也寸步不让道:“那就一道告辞?”阮仁山只好说:“也好。”妙梁提起屁股道:“妙善,下次来听妳弹琴好吗? ”阮仁山也站起身来道:“嗯,好主意。”
莲说:“只怕会让你们失望。”妙梁道:“绝对不会!”阮仁山道声:“告辞了。”莲说:“都走好,阮将军,请您代我问石先锋好。”阮仁山应道:“好。”莲将两位贵客一直送到荷泽院院门外。莲礼貌谢道:“多谢妙梁送来的琴、多谢仁山兄送来的书。”妙梁道:“妙善留步。”阮仁山道:“妙善请回。”
妙善看着妙梁与阮仁山各奔东西。
当日黄昏时分,妙仁来到了碧妃宫,桃叶正在宫门迎候他。妙仁见面便道:“公务缠身,来迟了。”桃叶道:“七王爷,不巧,大王刚才打发黄门安将碧妃娘娘接走,她担心你来,不遇空回,特意叫我留下来等你。”妙仁急忙问道:“那我何时再来?”桃叶回道:“娘娘说,明日未时,她在此候你。”
妙仁有些无奈地道:“这里有瓶波斯香精,请转呈碧妃娘娘,这一小瓶是送给桃叶的,碧妃娘娘要喜欢,下次便好再送些来。”桃叶道:“碧妃娘娘平日最喜欢倒是西域的东西。”妙仁道:“哦,这就好,妙仁有数了。”桃叶道:“多谢七王爷想得这么周到。”妙仁道:“桃叶,那妳告知碧妃娘娘明日妙仁再来。”桃叶道:“好,七王爷,走好。”
妙仁离开后,碧姬方从内室出来。桃叶问道:“娘娘,今日为何又不见他?”碧姬道:“我今日暂不见他,是引而不发,推说大王召我,他便无可奈何,有苦难言,也只好忍着。我碧姬要的就是这样的火候与感觉,对付男人,得玩猫捉老鼠游戏一般,慢慢盘来,吊着那口气,一旦快啦,趣味全无。”桃叶道:“桃叶懂啦。”碧姬笑道:“妳跟着我,什么都会懂。记得,明天,七王爷一到,妳去公事房找叶中郎。”
王宫回廊里,一盏明灯。黄门安提灯引路,庄王返回碧妃宫。
忽闻《流水》乐曲声声,美如仙乐。庄王伫足静听问道:“宫中为何有如此美妙的琴声传来,宛若仙曲。叶庭芳的?不,量他还不敢出没后宫。此曲深得伯牙神髓,今夜我待要寻访弹琴之人。”黄门安驻足静听一会儿道:“好像来自荷泽院。”
黄门安提灯回头,主仆两人寻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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