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是梦想之地,在那里尽可以发梦,剑河迷一般的清流在夹岸垂柳和参天古木中穿流而过,一派轻灵飘逸。牛津是光荣之城,他的风格与剑桥如此不同,使人惊讶又过目难忘,他的气质如此复杂,刚毅明朗的外表下隐藏着无法诠释的魔力。
牛津是一座美轮美奂的建筑艺术宫殿,全城有65座教堂、104座图书馆,学院连着学院,巨柱临着巨柱,尖塔接着尖塔,穹顶挨着穹顶。这里是伦敦以外英国教堂最集中之地,伦敦为七百万居民的大都会,牛津只是十几万居民的小城。此处拥有盎格鲁撒克逊时代开始各个时期的建筑代表作,全城整体看来非常和谐,外形是哥特复兴,建筑屋顶上无以计数的尖塔如竹笋般直指蓝天,内涵是古希腊,不断重复的古典比例和对称的爱奥尼亚式廊柱,以及众多的雕像矗立在巨柱上。牛津号称英国的雅典,教育的奥林匹亚。
这座恢弘壮丽的城池是用柯兹窝蜜石砌成的,经过岁月的洗涤,当年那金灿灿、黄澄澄、甜蜜蜜的色泽变得深沉起来。我在七月的金阳中端详他,自是暖暖微光浮动,闪烁着古雅从容的光芒,好一座沉毅而坚固,温柔又甜蜜的天城。我想,在阴冷的雨天,或者秋冬苍茫之日,这座城市的色泽一定更加温暖人心。
牛津位于伦敦以西九十公里,泰晤士河流经此地,查威尔河汇入。中古时代,此处河水浅窄,牛车可涉水而过,故得名“牛津”。由于是水路交通枢纽,牛津成为“羊毛天堂”柯兹窝地区的富有商贸中心,市镇规模向来可观。牛津之河在历史上如此重要,却不见多少文人提及,没如剑河般备受赞美,主要原因是牛津的河水并不像剑河那样穿越多家古老的学院,这一小小的差异使两所大学的气韵绝然不同。
牛津虽不算大城市,但颇具大都会的风采,剑桥也是十万居民的小城,却保持了英国乡野小镇的韵味。牛津大学和城市平分秋色,各个学院混杂在居民区和繁华市镇之中,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格局。虽则所有学院都是高墙围合的封闭庭院,大门之内一派清幽肃静,别有洞天,院墙之外就是热闹的街市,繁忙宽阔的大路车水马龙,人行步道上摩肩接踵,商业楼宇、办公楼、百货商场一一俱全。在剑桥几乎感觉不到市镇的存在,剑大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剑河的中游穿过城市的中心地段,数家最古老的学院分布在那里,街道都是步行路,也可骑自行车。参差纵横的街巷上,酒吧、餐厅、花店、书屋、咖啡座、杂货铺都是门面小小,可心可意,相当有情调的,独不见现代化的大型百货超市。
行走在牛津城的街巷:人潮如涌的卡法克斯广场,遍布时尚连锁店的谷市街,购物中心皇后大道,庞大学院聚集的高街,书店密布的宽街,鹅卵石铺就、有最古老学院的默顿街,最狭窄幽曲的喜鹊巷,红砖铺地的铜鼻巷,到处是人流,到处是观光客,我还未曾沾染到牛津大学卓尔不凡的仙气,已饱尝了市井的烟火和俗尘的喧嚣。就在怅然若失之时,突然,钟声响起,从四面八方涌来,由近及远,由远至近,不同的音色,不同的律动,敲打着耳鼓,拨动着心弦。那是莫德林学院的钟声,是默顿学院、新学院、林肯学院、基督教堂学院的钟声,是圣玛利大教堂的钟声,是圣阿尔代教堂、圣托马斯教堂、圣克洛兹教堂、圣埃博教堂的钟声,清朗的、浑厚的、深沉的、悠扬的、犹如最美的天籁,牛津城霎那间仙乐飘飘处处闻。这座尖塔林立的大城,这座巨石奔云的宫宇,钟声一片,我从浊浊尘世飞渡到渺渺仙乡, 天国与人间在这里连接了。
牛津的教堂无处不在,钟声无处不鸣,钟声在牛津是宗教,是音乐,是时尚,也是追求。牛津有学院钟声俱乐部,专门研究钟声的演奏规则和变换技术,约翰•贝奇曼爵士曾是俱乐部著名的成员,他们定期在城中各个教堂聚会表演,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曾创下6个多小时变换敲击1万多次的记录。
基督教堂学院是牛津建筑最宏大的学院,学院的礼拜堂是英国圣公会主教教堂,雄伟的汤姆塔下是学院的入口。汤姆塔这座八角形,灯笼状,洋葱头圆弧穹顶建筑,是英国建筑巨匠克里斯托佛•瑞恩的设计杰作,1648年重约七吨的汤姆大钟挂在其上。从那时开始,每晚9点5分,大钟敲击101次,召唤学院的101位学员回院就寝。钟声有独特的曲调,由学院的院长Henry Aldrich 创作编写。之所以在9点5分,是因为牛津的位置与格林威治标准时区有经度差异,牛津的9点整正是格林威治9点5分,牛津学院启用的是“牛津时间”,多么精准,多么高傲!今天,学院的学生已远不止101人,汤姆钟每晚仍然敲击101下,传统就是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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