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微澜初起

话说大家沿着水中曲桥，欣赏水中的夏荷，十分惬意，倒是有些冷落碧姬。

碧姬反客为主,一边走一边说道：“早听说两位公主是宫中有名的才女，这都是王后母仪天下，平日教诲有方。我们一边赏荷，公主何不赋诗一首，以助雅兴，王后娘娘以为如何？”王后回道：“碧妃娘娘主意甚好，孩儿也该献诗一首，谢过碧妃娘娘一片芹意。”太后也道：“嗯，赏荷赋诗倒也不错。”王后稍候片刻,随即发话道：“谁先有啦？”

 妙清、妙音都在思索，妙梁哪甘寂寞,抢先道：“我来一首如何？”王后道：“先听姐姐的，你有也压后。”妙清先有一首道：“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熏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众人连声赞道：“好！”王后道：“好便好，仍不脱思妇之情。”妙音道：“姐姐本来就有常常思念在外出征的姐夫嘛。”妙清嗔道：“就妳嘴多，下面看妳胡诌什么。”妙音踌躇了半天道：“我也有了，门外野风吹白莲，青荷万叶舞翩谴；小儿低头弄莲子，胜似红藕别样鲜。”众人又齐声赞“好！”妙清抢着评论：“好便好，不脱一个口福。”妙音道：“姐姐明显报复。”众人都笑了起来。

 妙梁终于忍不住了道：“我有一首，看如何?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妙音叫道：“艳歌！”妙梁不服道：“怎么叫艳歌？有情而发，可称情歌，决非艳歌。”妙音道：“不和你争，让母后裁定。”王后道：“情虚则浮，情真不艳。”妙梁申辩道：“孩儿抒的正是真情实意。”

 此时碧姬有意道：“妙善，妳现在是王后的义女，太后的干孙女，也该轮到妳来一首吧。”王后道：“妙善，妳就试做一首，以表谢忱。”莲道：“妙善遵命。”即便口占一首：“青莲自是出淤泥，在处明心更不迷；寄语学人须着意，本来无染即菩提。”

 众人半天不出声，不置可否，接着赞不绝口。王后赞道：“难得佛道诗禅，已入灵尘化境。”碧姬也附和道：“我是不懂诗，只是觉着好，说不出个道理来。”妙音大不服道：“此诗我看不出有什么好，再作画，如何？”妙梁道：“如此最好，快，得乐笔墨伺候。”

 正在此时,妙仁踱进水榭道：“如此热闹的场面，为何没有我的份。”妙音没好气道：“这儿是女儿国，不欢迎七叔来。”妙仁反驳道：“妙梁不也在吗，为何欺负妳七叔？妙仁给母后请安，问王嫂金安，问碧妃娘娘安！”太后道：“仁儿，坐，看你和庄儿都忙，就没惊动你们。”

 妙仁眼睛望着碧姬一边道：“孩儿也要有张有驰——忙里偷闲啊。”碧姬回报一个谄媚的目光，可也未能逃过太后依然精明的法眼，太后丢下了鄙夷不屑的脸色。

 王后道：“妙梁，你平日习画有工，就不要凑这个热闹了，三位姐妹作画，你倒可以参与评判。”妙梁只好乖乖一旁看热闹道：“好，看她们三位的。”三人同时作画，妙梁走到莲的身边，帮她压上镇纸，妙音斜眼瞧见,故意道：“妙梁，过来，帮我也压上镇纸。”妙梁只好过来帮妙音压上镇纸。妙音道：“别走，看我画。”莲、妙清、妙音依次完成。

 妙梁道：“好，一张张都张贴起来看看。”三张荷花图张贴廊柱上，众人品赏。太后道：“嗯，都好。”妙梁道：“各有千秋。”王后道：“音儿画虽不错，但徒有形似，清儿算得神形兼备，妙善的却别有一番神韵流淌笔墨之间，犹如她的诗作。”

 妙音听后，再也按耐不住委屈与不公大声道：“您也太偏心了。”说完，哭着扭头就跑了。

 众人愕然。王后道：“平日太惯她了。”碧姬笑道：“这样，我讨了二公主画的这张，回去装裱挂起来。”太后道：“妙善，别在意。”妙善为难回道：“只是惹二公主不高兴了，始料未及，否则不必——”妙清道：“她啊，这就算好的。”

 随后一场小波澜首次在青蒲宫内掀起了。妙音一人发狠道：“想跟我比，她算什么？乡下贱人一个，侍候人的奴婢！”雨晴进来问道：“二公主说谁呢？”“说你！”

 雨晴一时摸不着头脑。妙音接着发着道：“义女？谁知哪儿冒出的野种！”雨晴道：“妳咒这么难听，小心太后、王后娘娘听见。”妙音道：“本来如此，怕什么呢？又不是亲生的，现在亲生的都不值钱——妳给我想办法去找叶庭芳来。”雨晴道：“还找？妳不要命了！”“找不来，我才没有命了。”“京华 驿馆，我不敢去了，驿丞认得我。”“妳不知道想别的办法吗？”“什么办法？”妙音低声道：“比如——”雨晴凑近问：“什么？”

 妙音与之耳语。

 次日，只见妙音在荷塘边责骂使女送筐子过来迟缓：“出宫跑一趟，也要不了这么久，妳到底跑到哪儿玩去了。”使女委屈道：“二公主，真的没有。”望着采来的莲花发呆。妙音道：“给我放到篮子里面，真苯！”

 碧姬带着桃叶走来笑道：“二公主昨日的气还未消？我把妳的画挂在花厅里，都说象水中的鲜花一样。”妙音道：“碧妃娘娘，我是在生这些奴才的气，事情做不好，一天到晚还尽说别人如何如何好，我倒要看她到底有多好。”碧姬趁机道：“这个不难，妳是公主，妳让她伺候伺候妳，就能看出她有多好。”妙音道：“对啊，可怎么让她伺候我呢？”碧姬道：“听说她最能照顾生病的人，太后的脚疾，就是她守夜守好的。”妙音一下悟道：“嗯，回宫！”桃叶 看着妙音背影道：“真是炮仗，一点就着。”碧姬道：“这宫中还是热闹点好。”

 王后坐在客厅内，问霓裳道：“妙音她好些了吗？”霓裳道：“回禀王后，还不行，说是胃痛，疼得在床上直打滚。”王后问道：“传太医去啦？”霓裳道：“太医刚才也去瞧过了，开了些药。”王后有些着急道：“好好的，怎么就病成这样。”霓裳道：“二公主想要王后娘娘过去看她，还想让娘娘带妙善去，让妙善留在那儿招呼她两日。”王后道：“那就赶紧过去看看吧。”

王后带着妙善一起去了青蒲宫。

 入夜，寝室内妙音大呼小叫，莲忙上忙下。妙音对莲道：“我不喝这苦药，我两天没吃东西了，我要喝莲子羹，妙善妳去熬。”莲连连答应，赶忙去厨下，在灶头细心熬莲子羹。莲将熬好的莲子羹倒进盖碗，放在托盘上端了出去。

妙音接过莲端到面前的莲子羹，叫道：“烫死我了，妳将它弄凉了，再送来。”

 莲又将莲子羹端出去。妙音在她身后道：“我记起来了，我那八只猫还在挨饿，妳弄些可口的喂它们，没人管的家伙，怪可怜的。”莲回道：“嗯，一会我就去喂。”

 已是清晨，厨房内，灶上的药罐在冒着白色的泡沫，莲一边照看煎药，一边精心喂着八只五颜六色的猫咪。这些猫闻到钵盂里有香喷喷的饭菜，一只只瞳孔圆圆的，耳朵竖直，小口微开。莲心疼说：“吃吧。”

 八只猫咪吃得有滋有味，莲专心地看着这些可爱的小家伙。其中一只最小的像是吃饱了，朝着莲“喵”了一声，低沈而温柔，表示打招呼，然后定定地瞧着莲，似有所乞求。莲抱起它来抚摸它的下巴、小猫咪在莲的双臂里伸展四肢，很懒散的样子，一会发出呼噜声。莲眼睛熬得红红的，她继续抚摸着小猫咪，看着还在用夜宵的猫咪们，眼眶内有泪珠在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