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岭南人,也不是研究岭南文化学者,甚至连听解粤语都没悟性。我在上海生活了一个月就能听懂百分之七十的上海话。可在广州,亲戚朋友一大堆,停留的次数也数不清,恐怖的是他们说起方言来,我至今仍如坠五里云雾中。这样的“外人”似乎没有资格评论岭南文化。其实不然,旁观者清,说香港是文化沙漠的人恐怕不是香港人,但那确是过往的事实。也许在我的一派胡言中,能有些微小的启发,这就算我的文章没白写。
粤文化源远流长,身置岭南,你会强烈感受到那种与北方文化截然徊异的氛围。闷热潮湿的空气漂浮着细悠悠高胡伴奏的粤曲。骑楼下佝偻的老妪手提草绳捆吊的一线猪肉踽踽独行。茶楼内熙熙攘攘,直接从河边挑上来的活鱼瞬间魔变为餐桌上的佳肴,其做工精致,味道鲜美,令我们这帮北方人三月不思京腔。
温暖的气候使岭南人全年四季可以享受这种惬意的生活。反过来说,要过这样的生活,就不能像北方冰天雪地时大爷大婶们整日慵懒在屋内热炕头上唠嗑那样,必须付出辛勤的劳动。而岭南人的勤劳有名大概就出于此吧。再进一步,他们注重干实业,文化相应地封闭,也是出于此吧。
岭南文化根基应该在广东省。虽然它同属大陆文化,也与大陆文化有着近似的命运。只不过天高皇帝远,粤文化可能比北方文化保存得更深一些,更独立一些。
不幸的是,“沙漠”里杀出了个香港文化来,这个有着殖民地血统的混血儿,仗着财大气粗在改革开放初期横趟中华大陆,虎虎然如入无人之境。那时的内地,巷巷皆闻港曲声,街街只放成龙片。还有不知从哪儿冒出个金镛来,迷倒一片青少年,急得家长们日夜坐卧不宁。香港文化掩埋了粤文化,在老百姓的脑子里岭南文化就姓“港”。
这是粤文化的悲哀。传统的,本土的粤文化在西洋文化、港文化双重的文化海啸吞噬下只能苟延残喘地挣扎,逐渐从岭南以外人们的视线里消失。
成者为王,败者寇。香港文化的强势,逼得我们不得不正视它,研究它。这个根植文化沙漠里成长的“胡杨”,形状扭曲,生命力顽强,无惧“恶劣”环境自修成材,形成蔚为壮观的文化丛林。
其中的姣姣者当属影视、武侠小说、流行歌曲这三大类。
纵观香港这三大类可以用一个字来概括,即“俗”。这个“俗”不是贬意,而是一个客观的描述。从精英文化的眼光看,它们粗俗,浅陋,不应登大雅之堂。只是它们很幸运,正生逢其时。世界叛逆潮流大行其道,“痞子”跨占厅堂,成为时尚之举。君不见“破衣烂衫”者大摇大摆在富丽堂皇的艺术颁奖大会上领金奖。 “坏孩子”也可以成为座上宾。文理不通的歌词泛滥成灾,千万青少年沉湎其中津津乐道。大有“我是流氓我怕谁?”的强辞夺理味道。
香港文化正是顺应此潮流,最早与世界接轨。其“俗”色彩在两岸三地文化中显得格外浓重。黎明演而优则歌,一唱雄鸡天下白,这个被封为四大天王之一的歌圣居然五音不全。金镛的武侠小说故事性很强,文字上我却不敢恭维,罗哩啰嗦像个爱唠叨的老太婆。不过也难为他,创作小说如同糖炒栗子,每天现炒现卖登载在期期报纸上,再优秀的作家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挤兑。如此速食式的文化制作,你让它精致也难,退一步只好“俗”了。
香港电影是香港文化一个值得骄傲的品牌,“俗”是“俗”了点,但经不住多、快、烂、省的原则,快速地、频繁地制造电影。就是“白痴”也能炼成有丰富经验的电影制作老手。海量的作品其中不乏经典之作。最能代表香港风格的电影,我个人以为万梓良演的“舞男”、周星驰演的“功夫”、“长江七号”是不二之选。它们把香港风味“烹调”到极致。直白、无厘头、洒狗血、夸张运用得惟妙惟肖,硬生生将这些“俗”元素玩耍的“雅”起来。以致世界影坛上终于有了香港电影这块宗祖牌。
我之所以推崇“舞男”和“功夫”等片为香港代表,是因为它的原汁原味。成龙电影虽然也出产于香港,但他进军“好莱坞”后,出于面向世界的需要,他的影片中不免掺入些“好莱坞”调料。好看虽好看,只不过“港”味变了许多,不能算地道的香港片。其他著名导演在归属了“好莱坞”后,也有同样的遗憾。
香港还有另类电影,即所谓“艺术电影”。大概香港电影界被人奚落的有些不耐烦了,一伙有志之士执意要拍些艺术电影给人们现现眼。叫人扼腕的是他们艺术使命感太重,拍出的电影只只镜头都在提醒你:“我这儿可是在拍艺术电影啊!”让人看了浑身不自在。王家卫的作品就是典型代表。与其看他的电影还不如看周星驰的作品来的更诚实些。
最近,在广州上演了一出不大不小的闹剧。不知从哪儿吹来一股北风,说是命令某粤语电台改成普通话台。这下可炸了窝,游行的,抗议的群情激愤,扬言誓死捍卫粤语。直到汪洋说了话,这出戏才算闭幕。
我想这些“婆婆”们是不是有点老年痴呆?忘了粤语也是中华文化的一部分?忘了胡锦涛“不折腾”的教导?瞎起什么哄呢!地方方言是我们中华文化的瑰宝,它和普通话是双胞胎兄弟,而不是你死我活的冤家仇敌,用不着搞语言清剿运动吧!只要它不刻意与中华文化分割,共同营造中华文化的繁荣,何乐而不为呢?
地方文化有着本土特有的风韵,是中央文化无法解读和替代的,它点缀着中华文化母体的绚色。
我不是岭南人,但我怀念用稻草绳拴吊一线猪肉的粤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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