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年前,在中國看過一部殷紅編導攝影的科學教育電影《泥石流》,片長不到一小時,但由於是深入川藏腹地實地拍攝,對泥石流成因与活動規律,有大量真實鏡頭的描繪反映,所以被視為久存幾代人記憶的經典。至今還記得影片中那些泥沙石塊的洪流,從陡坡奔騰咆哮而下,吞噬人畜、摧毀房舍,其勢來也凶凶,去也凶凶,所過之處,一片荒漠廢墟。在所有地質災害中,泥石流可以說是最可怕的埋葬生命的活墳墓!
舟曲遭遇泥石流的消息剛剛傳來時,死亡人數尚未逾百,但失蹤者超過兩千。當時心頭一凜,暗呼「不妙」,只憂慮大部份「失蹤者」恐怕巳凶多吉少。當死亡人數攀升至一千餘人,災情之嚴重令舉國哀思,普世同悲。
搶險救災与哀悼追思,都是遇到災害必行之舉。舟曲特大泥石流災難發生後,軍隊及時出動,援救人員与物資相繼源源而至。相對汶川地震而言,舟曲的救災行動不僅迅速而且組織有序,顯見政府工作的確大有改進。
舟曲泥石流災難應屬中國近代史上最慘烈之一次,在其背後的種種成因錯綜复雜,近者与零八年汶川地震有關,遠者与始於大躍進的濫伐森林也有關﹔与人口密度、縣城規劃,還有水利建設亦都有關。可以說既有地質因素、氣象因素,也有人為因素。天災之中,還有人禍。這些都須要深入加以檢討并及時作出調整。
個人最感到遺憾的是,八月八日晚十時起舟曲天降暴雨,十二時左右爆發泥石流,而該地區又早在三十年前已被定為泥石流易發區,二零零三年更被地礦部門認定為中國三個典型地質災害高發區之一。那麼為什么從降雨到爆發泥石流這兩個小時內,竟然沒有一個人或一個部門發出預警,疏散人員物資呢?當地民眾有沒有受過防災意識的培訓指引呢?
危機管理6F原則是指Forecast(事先預測)、Fast(迅速反應)、Fact(尊重事實)、Face(承擔責任)、Frank(坦諟贤ǎ┖虵lexible(靈活變通)。事先預測是第一最重要的。
舟曲地質災害易發,是由古至今的一大特點,早在五年前已有媒體揭示當地滑坡現象岌岌可危,尤其指出三眼峪溝是高頻泥石流溝,直接威脅著縣城的安全。亦有專家數度提出搬遷縣城,由於涉及面廣,一些媒體報導更被封口,縣城始終無法搬遷,反而有更多的房子就蓋在以前泥石流堆積扇上或經過的通道上。結果這次釀成數千人傷亡的特大泥石流就是在三眼峪溝發源的。
從近年中國連續不斷遭受自然災害來看,民間的防災意識与自救能力,仍然很弱。而防災預警以及在災難中自救求生,都是降低災難損失的關鍵。反觀紐西蘭,由於地處地震帶、火山多,從兒童開始,家長就与學校配合,對其進行各種救災求生訓練,務使他們掌握應對各項災難与意外的能力。2009年一個十歲的紐西蘭女孩阿比,在与家人前往薩摩亞渡假時,憑著老師教的海嘯常識,發出海嘯警報,拯救全家及大批游客的生命,就是一例。
紐西蘭民防部經常通過各种形式呼呼民眾在家中之儲備應急箱,其中包括家居平面圖、家人資料、半年有效又足夠七十二時消耗之食物与飲用水、急救藥品、收音機、衣物、雨衣、電筒、火柴以及消磨時間用的扑克牌。過去民防部是有現成組裝好的應急箱發售的,近年改由個人自行購置,但民防部提供必備物資的清單,許多本地民眾均在家中備有這類應急箱。不要小看了這個應急箱,一旦發生災難,有時救援會延遲數十個個小時才能赶至,這個應急箱就可能救一家人的性命。
聯合國近年也在發展國家中推廣「土法」防災減災的計劃,以當地原住民傳統古法預測災害,防患於未然。聯合國亞太防災項目協調官員杰里‧貝垃斯克斯說﹕「我們不必用電腦和衛星代替一切,我們還得探尋過去的經驗。傳統的方法由一代人傳給下一代人,成為祖祖輩輩的第二天性,能在危機中節省寶貴時間。」中國民間在測看天象以及觀察鳥獸昆蟲而預報災害方面,有千年之豐富經驗,關於建築蓋房和城鄉規劃更有詳盡之史料可鑒。在目前經濟發展不平衡的一些落後地區,暫時未能安裝先進偵測科技儀器,努力推廣「土法」防災減災,從而減少生命財產損失,值得考慮。
在沉痛哀悼舟曲死難同胞之餘,還有了上面這一點點或許值得中國借鑒的思考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