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大嘴媳妇都丑,郭芙蓉似的。
郭氏是大陆热播过的电视剧《武林外传》里,武功不济咋咋呼呼的傻丫头,到《潜伏》那儿,就成了地地道道的大嘴媳妇儿。
大嘴媳妇咧嘴一笑,人本来嘴大,这一咧,到耳根了。
再张大嘴,镜头里就一张乐呵呵的黑窟窿,牙刺愣着,看得人瘮的慌。
有段子调侃大嘴媳妇。
人问:属什么?俺属虎。
又问:多大啦?二十五。
再问:哪里人?朱家堡。
……
瞧这刻意嘴小的!
其实,竭力嘴小,这也是大嘴媳妇的一种无奈的掩饰,掩饰大嘴,即掩饰一个“丑”字,可与生俱来的丑,又怎么掩饰能掩饰的过来?
人常说“丑媳妇难见公婆面”就是指得刚娶进门时,丑媳妇们的无奈之状,狼狈之状。
年少时,隔壁大婶,曾经就是这样一位大嘴丑媳妇。
'丑媳妇'大婶嘴大,牙大,脚板大,另外岁数还大——比她丈夫整大三岁。她那老家东北黑龙江边靠山屯里头,讲究的就是大媳妇:女大三,抱金砖嘛。
当年,上轿抱着枕头当金砖的'丑媳妇'大婶,被婆家娶进门,下轿时可难肠坏了。
倭瓜脸大婶,黄板牙咬着老长的旱烟袋,咂巴着徐徐吐出一大股白烟儿说道:
……这一下轿,俺就成了他家的人啦,不管长倭瓜短倭瓜,窝住了那可就窝死在这疙瘩啦,要是公婆看俺丑不拉叽,妯娌也不待见,哪,咋整吔? ……
……俺心跳得扑扑的,大牙咬紧了红盖头,今儿个说啥俺也不丢嘴儿。
……俺心里明白着呢,这地不下不中,面不见更不中,谁叫他老张头娶了俺,'生高粱面蒸成了窝窝头',娶了俺,他就得相中俺这大脸蛋子!
‘丑媳妇’大婶掷地有声。
不知道那天她老咋下的轿?咋拜的天地?咋进的洞房?咋上的炕?反正'生高粱'时的大婶俺没见过,以后一天老碰见的,就是这已成了'窝窝头'老太婆。
人就是这样,经过了,见过了,一经一见全过了。
丑媳妇有丑媳妇的经见,俊媳妇也有俊媳妇的经见,一代接着一代。
曾几何时,懵懂着,踯躅着,无奈着,俺今天也落魄成了大嘴媳妇儿。
俺也被一拨哥们儿推着,拉着,架着,扛着拥进了纽西兰华文作家协会的厅堂里。
“上的厅堂,下的厨房”是时代赋予给了俊媳妇们的特色,拿这把尺一量,俺差得实在太远。
作协这地方,可是俺打小就做梦的圣洁之地。
作家,哎哟哟!那可是一群不食人间烟火的赤脚大仙们哪!一点墨,泼洒万千色彩,一支笔,撼动大小山河!后来毛老人家发怒了,把大仙们从云彩里摔在了地头上,喊'好'的民众,还赶上去争先恐后地踩上了一只只大脚丫子。再看这些当年显头赫脸的人物,一个个灰孙子般缩头缩脑缩脖儿,腰扎根烂草绳,和俺一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在广阔天地里头脱胎换骨下苦力。地头上看着他们大冬天伸出糙裂的手,汲着清鼻涕,俺心里一下子泯灭了那萌芽芽儿的作家梦。
赶后来,世代变迁,作家们又吃香喝辣地上了神坛。
再后来,有人摇旗,有人呐喊,也有人得了便宜又卖乖,还有人靠此得了“黄金屋”,靠此得了“颜如玉”,更靠此傍上了权贵,鸡犬也升天。
俺羡慕啊,于是俺又重新筑起作家梦,在这异国土地上搬砖砌瓦的瞎忙乎,没承想,几年来砌出了一道歪歪墙,却让文友们看对了眼。
再于是,纽华作协换届了,俺被推被拉被扯,成头了,成了上轿还不知咋下轿的大嘴媳妇啦!
起初,俺拧刺,俺磨喞,俺不情,俺不愿,可俺生就的软耳朵根子,老是硬不起来,架不住人劝,架不住人强,更架不住人前'三句好话当枪使',糊哩八嘟,稀哩糊涂,俺就上了轿。
俺尽管相信“顺势而为”,“事在人为”的老话。
可俺是大嘴俺知道呀,人丑嘴大,嘴大话多,话多言失,这一个接一个的必然,俺越想心里越后怕,俺肠子直头脑又简单,俺不想下轿!
今个儿这吹拉弹唱哄场子的动静也忒大了,俺只好撩开盖头,望出去。
黑压压,麻茬茬,哎哟哟,好像这里遍地都是丑媳妇吔!
瞧这群媳妇儿嘴大的!
俺琢磨着,混到一堆大嘴媳妇里,俺可能就不丑啦!
哪,俺可以下轿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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