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隱隱約約感覺父親有話要對我說。
這天下午我剛要出門,父親喊住了我:“平子,最近不忙吧?妳扶我出去走走吧。”
我連忙上前攙住父親:“好的,爸。”
父親自從退居二線壹來,天天以侍弄孫兒為樂,對我壹路晉升的仕途反倒是不聞不問。昨天我剛升任市教育局長,父親終於按捺不住要開口了。
我們邊走邊聊。父親問我:“平子,妳知道我平生最愛什麽花嗎?”
這個我當然知道。在父親的書房裏,掛著壹幅兩米多長的油畫睡蓮。每有閑暇,父親就站在畫前久久凝視,有時壹言不發,有時自言自語,有時慢慢踱著步子,有時壹站就是半個小時。父親鐘愛的當然是潔白無暇的蓮呀!
“您壹生都鐘情於蓮。”我回答道。
父親微微點了點頭。“那我們就去蓮池看看吧。”說著父親自顧自往前走去。
父親所說的蓮池在人民公園的北側,壹池清幽幽的湖水,滿池蓮花競相開放,風光旖旎,好不愜意!
想來我已經好久沒陪父親來這裏了。這段時間工作的確很忙,公務在身實在是走不開。盡管如此,我還是不想給自己找什麽藉口,心裏對父親充滿了愧疚。
我心裏正想著跟父親說些什麽呢,這個時候父親先開口說話了:“說是蓮池,殊不知蓮其實是不能‘遲’的喲。蓮花如果開遲了,就不漂亮咯。”說罷父親拍了壹下我的肩膀。
我正納悶呢,父親又說話了:“妳記得周敦頤的《愛蓮說》嗎?”
這個當然難不住我。《愛蓮說》是千古名篇,壹般人都會記得,何況我還搞過這麽多年教育工作呢。於是我吟起了那段有名的句子:“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壹陣清風拂來,滿池蓮花在風中輕顫,瞬時暗香浮動,花香馥鬱。父親望著池裏的蓮花,慢慢說道:“周敦頤當年任廣東提刑時,在連州巾峰山麓石壁上手書‘廉泉之源’四個大字,從此廉泉便名揚四海,為萬代所景仰了。周敦頤才是真正愛‘蓮’之人啊!”
說著父親又拍了壹下我的肩膀,這次是重重拍了壹下。我恍然大悟:原來父親說的是“廉”而不是“蓮”啊!
原來父親壹直以來要跟我說的就是這個!壹瞬間我感到了父親的良苦用心,我深深地凝望了父親壹眼,我終於讀懂了父親的心思。
父親也看出我已經明白了他的話,連日來緊蹙的額頭終於舒展開來,握了握我的手臂說:“平子,妳不要忘了,妳父親壹生都鐘情於蓮啊。”
我終於放下心來,“我不會忘記的,爸。”我信心十足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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