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蘇軾的“粉絲”,不僅僅是因為愛吃東坡肉。
人生過半,行程過萬里,讀書不敢言“萬”也有千數,最喜愛的是東坡。
當然首先是愛他的文字,汪洋恣肆,豪放雄奇:“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為千古名句,自有其千古難以超越的氣勢與胸襟。東坡于後世文人如奇峰如大海,其詩、詞、文、書、畫乃至金石、農桑、水利、醫藥、美食等等都自成一家,常人傾平生之力能稍及其一,即稱XX“家”,自難望其項背。
文字只是東坡的皮毛。
大家多傲世,自有不為世人所理解所見容之處,所以大家也多坎坷。蘇軾一生做過高官,但被貶謫時多,所謂“文章憎命達”,他的佳作也多問世於灰頭土臉的窘迫中。
最為人稱道的故事如“東坡肉”,就產生於他被貶黃州任團練使,相當於今天的“民間自衛隊隊長”時——淨洗鐺,少著水,柴頭罨煙焰不起,待他熟時莫催他,火候足時他自美。黃州好豬肉,價賤如泥土,貴者不肯吃,貧者不解煮,早晨起來打兩碗,飽得自家君莫管。”當時的東坡,官俸無幾,築草屋,開荒地,卻仍能享受“東坡肉”的腴美,“蘇隊長”的“黃州豬肉頌”無異於“東坡肉”的烹調秘訣,流傳千年,為人們津津樂道,但從“東坡肉”中,又有幾人能品出東坡的耿介放達與率真呢?
與東坡肉相類似的還有“山家清供”。一日東坡與弟弟飲酒,酒後將蘿蔔搗爛,與研碎的白米同煮,食後撫幾感歎:“若非天竺酥酡,人間決無此味!” 古人雲:咬得菜根,則百事可做。東坡與菜根相得益彰,只有他才能在蘿蔔粥裏吃出仙界佳釀的至味,用現在的俗話附會一下,“吃的不是粥,是一顆平常心”。
提起東坡,文人雅士多少會吟誦“大江東去”,都知道“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前赤壁賦》),但又有誰能領會清風明月本是造物主給人類最大的賞賜呢?一個真正能悠游於清風明月之間的人,才能笑傲江湖,俯仰自如,才能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吧?當今世人名利熏心,價值觀錯位,又有幾人能企及東坡的真意呢?
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大笑無聲。東坡不愧居士之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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