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余是内蒙古人,身材、皮肤、长相都 中等。住在自己半年前买的房子里,每天一个人在家看电视。我们来奥克兰时,正值移民的高峰,又正好碰上国内SARS肆虐,我们拖家带口,房子相当难租。同乡只说夫妻二人租间双人房,等到我们大包小包进了门,才知道还有一个小孩。老余显然有些不快,再问我们要押金和房租,我们又只有美元,老余也没催,反说,一张双人床怎么能睡三个人,就帮我们加了张板凳在床边,好让我们三个人挤着睡。床是弹簧的,睡上去简直就是窝在里面,加上床临窗子,整天太阳晒着,儿子若余招架不住,早上醒来发现鼻血流得厉害。
这里的房子热水大多是用电力锅炉,炉子也不大。我们一家三口新来没事,晚上洗澡总是占先,等我们一家洗完,老余还有其他三个房客都没热水洗了。老余就有些着急,让我们出去再找房子。再说,一家三口老挤在一张床上也不是个办法。新来乍到,我们也没买车。奥克兰地方大,房子间距远,没车就象没腿一样。老余是爽快人,开着自己的车带我们去找房。他的英文不太好,大都帮我们找的是华人的房子。这样的房子不是自己加建的,就是用车库改的,条件不好,我们不喜欢,于是我们只好自己出去找。
奥克兰华人圈就这么大。我们后来了解到老余的一些情况:他那时刚刚离了婚,自己又不是主申请,英文不太好,也难于找工作,就在房子上想办法。找人把客厅一隔,自己住在前客厅里,后半客厅与其他房间全租出去,以此谋生。
我们刚来,无所适从,去商店买东西时,心里总用一纽币兑五元人民币算计着物价,每天即使买着最便宜的胡萝卜,也还心疼。偶与老余聊天,他好心告诉我们去购物中心后面的社区领免费面包。我们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竟直言不讳地告诉我们,他“都每天去拿免费面包”。后来,我也试着去拿了几次,虽然没人要我出示“穷人卡”(正式名叫“社区服务卡”,我们移民习惯叫穷人卡)。其实都是面包店捐献的快要过保质期的面包,卫生与质量都没问题。但那时刚从国内来,脸面上拉不下来,感觉不太好,后来就不再去了。
不知怎么就与老余谈到了买房的事。只是觉得不大习惯这里的每周偿还房贷的形式,心理上难以承受。两周后的一天深夜,老余来访。东拉西扯到快零点的时候,他说他想把房子卖给我,家具全送,他做我的房客。他还仔细给我算了笔帐,每周还贷款多少,房租能收多少,没有问题的。因为考虑到他新近离婚,口里还有点酒气,所以我并没有往心里去。过几天,我们开车去一看,他的房子门口已立了块牌,真的在卖房子了。他的房子离购物中心很近,门口是十几亩大的体育运动场,绿草如茵,周围幼儿园、小学、中学一应俱全,所以房子很快就成交了。
几年过去, 房价几乎翻了一番。后来我们每次去看房,就想起老余的房子,并在心里暗作比较。如同谈恋爱,总是自觉不自觉地将自己的新对象与初恋情人相比。当然是一拖再拖,总难买成房子。
现在我们有时还在自己的房子里说起这段旧话,总不免发点感叹:当初买了老余的房子该多好啊 !妻子总是一针见血:你后悔没买老余的房子,人家老余不知多后悔卖了他的房子!
最后她还要总结一句:该你的跑不了,不该你的,强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