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瞧这俩字,你眼前肯定金枝玉叶明晃晃的,脑海里如花似锦,花团锦簇,花枝招展,花里呼哨的。
金枝看见你一脑门子问号,拍打着胸脯,介绍自己:本名金枝,爹娘打小起的,就叫这名儿,大老爷们叫个女人名儿。但本人坐不更名,行不改姓,这辈子就叫金枝啦!
瞧瞧,典型的一条响当当硬梆梆,掷地有声的北方汉子!
汉子起个女人名儿,并非金枝花魁独占。
我原来的工作单位,就有一位男医生叫“美丽”的。
美丽医生姓啥不行偏姓郝,结果人好不美丽,反而长得极其寒碜。一张大黑脸,满脸疙瘩肉。黑黢黢的大脸盘上,迸出俩三角形豆眼儿,“美丽”医生烟瘾大极,两个手指头伸过来号脉时,就像两只烤得焦黄的干树枝搭在你腕上。撮着指头,拿压舌板压你舌头时,他先示范性地“啊”一嗓子。立马,他烟熏得黑黄的大板牙,长短不齐的呲呲着,让你赶紧闭严实了眼睛却忘了张嘴巴。
许是和心里的美丽别扭着,那时去医院,老怕碰见“美丽”医生。还怪球了,每次老碰见好不美丽的“郝美丽”医生。以至于后来怕见着他,害得我都不敢生病啦。
至此,我想通了一个道理,生活里叫美丽的往往就是不美丽。如同文章里夸耀自己这好那好的,绝对是这也不好,那也不好。
如同金枝,不是金枝玉叶的佳人,反而是声若洪钟的大老爷们一个。
第一次见金枝时,由于写字的大家把案子挤占满了,金枝把抱来的一大卷自家珍藏的白云宣纸,毫不吝啬地分发给了大家伙。
这白云宣纸在中国不稀罕,在这儿可金贵着呐,不信?你拿两张出来?
金枝的豪爽慷慨,表现得淋漓尽致。在小家子器为多的文人间,让人不由得刮目相看。
见大伙儿写得高兴,金枝也摩拳擦掌。没地方了,兴头上撅着沟子(屁股),爬在地当间儿,在一张四尺云宣上奋臂挥毫。
洁白的宣纸上衬托着金枝手上抓着的一把黑油漆刷子,这是一把正儿八经的油漆刷子。刷子不是板刷,不是排刷,而是一撮儿毛,齐头齐脑的圆刷。
这可不是毛笔,有肚有锋的,笔画随手腕提压,会有粗细顿挫之感。可一齐头刷子,刺头八脑的,毛刺儿不顺的撅撅着,这咋刷出字来?
当时人多人挤,人腿缝里就见金枝在地当间划拉着。
金枝的书法我实在不敢恭维,可金枝的文章,的的确榷和他的名字泾渭分明,硬梆梆的汉子模样。
文友里就他率直,说话不会拐弯。文章也直如其人,有啥说啥,毫无一般文人的矫揉做作,待人更是一腔热忱。
那天,金枝乔迁,吆喝一大帮文友去他家吃吃喝喝。完了,每人得再端回去几大盘菜肴。真如我们当地民谣:“吃咧一肚子,再揣一袖子”。
我掭着撑圆的肚子,端着盘子,手刚腾出来拉车门,金枝又抓了几个天津包子硬塞我手里,害我只好一嘴衔俩大包子,才腾出只手来。
昨儿个,电话铃急响,电话听筒里,金枝唾沫星子喷出老远:戴维王,你上周的文章《大栅栏》里有个大错,很严重的!
听金枝急头绊脑说得很是严重,嘻嘻哈哈的我赶忙庄重起来,
文章有错,当然希望别人指正出来。
“最后一段你说梁XX由于捍卫民族建筑文化被批斗致死,这不是梁XX,而应是梁思成!”
是吗?我急忙对照文章检查,果如金枝所言,还真闹出张冠李戴的笑话啦!
这就是金枝,即使纠错也直截了当,毫不做作。
有这样的朋友真好!
2010年4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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