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路上看见一人,脖子抗在肩膀,仰面朝天,喃喃自语,惊恐万状:“天要爆了,塌了,毁了”你一定嘴角一撇:哼!又一杞人。
其人,杞人,奇人也。
于是杞人打周朝建国以来,别的任啥都没留下,留了个“杞”字外,就只留下了笑柄,以及胆小,怕事,树叶落下也得捂住脑袋的形象。
“杞人”这形象既可怜又可笑,此后烙印一样,连大家的嘲笑声也遗留在字典词典辞海里,时不时的蹦跶出来,看见忧天的人忧天的事,不由分说就把“杞人”的帽子套在他的脑瓜顶上,“忧天倾”的讥笑也随即喷饭。
唉,杞人想不忧天都难呵!
再于是,几千年来,眼见着“杞人”遭此讥笑,受此嘲弄,每一个人特别是男人都不想做“杞人”,大家伙鉄了心的离“杞人”老远,更不敢随便仰着脑袋“忧天倾”,那可是板上钉钉的让人耻笑的事儿,咱大老爷们再怎么着,再不怎么着,也不能落下“杞人”的笑柄。相信,大家这么想,“杞人”的后人更是这么想,祖宗不慎落一笑柄,让人笑了几千年,咱说啥也得争口气,把这“杞人”的帽子丢到太平洋去。
因此,“杞人”,杞国,后来离“杞”字比较近的杞县,历代官员,全体杞人后代大家一起努力,竭力,奋力,做的就是一件事,那就是挣巴着想把这“杞人忧天”的面貌彻底改变。让大家伙瞧瞧,让过去老嘲笑“杞人”的全国老少爷们瞧瞧,我们和你们一样,经历一样,经济一样,精气神儿也一样!一点都不“杞人”,更不“忧天”。
是啊,现如今谁能说杞人就是杞县人?谁敢说“忧天”就是杞人的专利?
可就在大家伙几乎忘记了杞人是哪里人,哪国人,哪朝人,“杞人”成了大家共有文化中的一部分,杞人们几千年努力即将成功摆脱“杞人”窝囊形象时,杞县人又一次“忧天倾”啦,又一次让全国老少爷们看傻了眼!
这一次不是一个人忧天,也不是一百一千个“杞人”忧天,而是几万十几万杞县人一起“忧天倾”!
想想吧,这该造出多大的动静? !
十几万人在同一个时间段,在四天前的下午,在七月十七日三点以后,一起忧天不说,还一起涌出,一起虎狼追撵般奔逃往杞县以外的地方。
据媒体报导,当地“十室九空”,大约90%的杞县人逃亡,以致于以杞县为圆心向外辐射出的任何一条道路上都满是“忧天倾”的人们。
当然,大部分人是看别人跑,自己腿不当家也跟屁股跑的。
大家伙争啊抢啊,争吵,争辩,争抢,争夺,争先恐后,争相逃命。
恐慌的人们自然选用最直接最便捷也自认为最快捷的方法,各自拉家带口地往城外,往杞县以外的任何地方奔逃。据说当时杞县通往外地大大小小的所有道路上全挤满了一眼望不到头黑压压的三轮车,农用车,拖拉机,摩托车,汽车,轿车,车上挤坐着全是惊慌失措,惊魂未定,惊弓之鸟的儿童、老人、女人、男人。
看过美国好莱坞战争大片或是中影拍的历史巨片《赤壁》,相信你如果对战争即来时,恐慌的民众漫山遍野扶老携幼狼狈逃命的情景印象深刻的话,一定会把这次杞县人忧天大逃亡和这样的场景密切相连。只是那时的人们远没有现时杞县人富裕,家家有车,尽管是各种车。逃难时车轱辘比人腿跑的更快,显然是所有杞县人的共识。特别是现时的县级乡级连村级也都是柏油马路,宽宽展展,马路通天的时候。
可让大多逃命的杞县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些平时跑得快的车此刻竟然个个成了蜗牛!
都想出城,都想往外逃,都想到了车比人腿跑的快,都开着各家最快的交通工具,都想着快些离开传说中即将爆炸的辐射源,于是,就都成了柏油马路上焦急的蜗牛。
一段平日几十分鈡就可抵达的道路,有人从下午一直跑到半夜,大家火急火燎地坐在蜗牛车上一步一步往前蹭。
其实,就算你腿快,先知道消息,先人一步,先下手为强,抢先跑出了城,跑到了别人地界,跑到了自以为安全的地方,想喘口气时。却发现比你更早得到消息的人们,已经把这里大大小小的旅店饭店饭馆餐馆全挤满了,没地方住了。你才后悔下午走的忒急,细软没带不说,连过去老辈子逃荒时必备的铺盖卷儿也没带,晚上睡到哪里?
于是,许多逃亡的杞县人只好睡在车上睡在地上睡在别人地界的马路上。在重复祖先杞人忧天历史的同时,比祖先还更多了一份狼狈。
是谁让杞县人集体重温了那段不堪的历史?是谁让十几万“杞人”同时“忧天”?是谁把十几万甚至更多的杞县人在极短的时间里赶出了城,赶出了杞县?又是谁在和平时期制造出了战争一样的恐慌,战争一样的大逃亡?
时至今日,杞县政府已快速拘传了五六个发短信造谣惑众的家伙。可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几个发手机短信传“核爆炸”资讯的家伙又怎么有如此大的能量?
在资讯通达,当地政府掌握所有资讯资源甚至掐住资讯命脉的时候,竟有人在事发一个月后制造出了如此大的混乱。
这,岂非咄咄怪事?
不就是一个月前当地利民核照厂照射辣椒,小麦,玉米,更多是方便面调料包,用来杀菌的“钴—60”照头(卡原)因故障回不到原位吗?怎么一个星期还得不到当地或上级重视修复归位?
没修复的核照头只好继续工作,长期照射辣椒就像灯泡一样,烤着烤着一个星期后辣椒着火了,火大了,火上房了,最后上房的大火被消防队扑灭了,可核照头依然工作着。
如果说,这,就是这次杞县人集体“忧天”,集体大逃亡的源头,这也太牵强了吧!太小瞧杞县人民的智慧智慧智商了吧?
毋庸讳言,杞县就是“杞人”曾经忧天的地方。可那段历史早已过去,现时的杞县人和全国任何一个县的百姓一样,没有一点区别,没有一点“杞人”的影子。可是,在资讯发达的今天,却由这么几个人导演了一次十几万“杞人”的“忧天”大逃亡。
一幕现代版的绝顶荒诞剧在曾经的“杞人”故地重演,这里隐藏着怎样的荒诞?
如果当地政府没有互相推诿封锁消息,把第一手资料在送达上级的同时也及时传达给民众;如果不以“避免恐慌”为借口剥夺公众的知情权,资讯公开透明没有竭力捂住盖住的话。如果像事发后及时通报每天当地核辐射指数和其他地方相比一样甚至更低的资讯的话;如果上级能够及早重视这次事故,及时派出专家排除故障解决问题,并向民众讲解民用核能的科学知识;如果过去以来当地政府真正把民众放在首位,
把民众的利益民众的生命安全民众的知情权放在首位,民众也相信政府的话,那么,这次荒诞的“忧天”大逃亡是否可以避免? !
结果在没有这些如果下,“杞人忧天”的资讯原子弹爆炸了。
杞县的人今天有的还在逃亡的路上,特别是孩子——有的家长们怕辐射影响生育,影响传宗接代,以'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态度,继续着杞人的固执。
我们曾经多少次以“避免恐慌”为借口,剥夺了公众知情权反而使事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非碘,毒奶粉,等等,等等。为什么一次次继续着这种借口的同时还在继续着这样的荒唐而不知改变?
不知谁来为这次“忧天倾”的闹剧最后买单?以后还有没有这样大规模的“杞人忧天”?
20009 7 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