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媞是丈夫的母亲,我一直直呼其名。不是我们的婆媳关系不好,是因为在西方文化里,只能称自己的生身父母为“MOM”和“DAD”,其余像养父母、婆父母等都是直呼其名。我没能深究其原因,想必是这样的血亲称呼不是顺便可以叫的,你叫不起,人家也担不起,其实这也是一种文明。在我们的文化里,婆父母、岳父母一律得以父母相称,从称呼上分不出血亲与姻亲。但在实际的相处中,血亲就是血亲,姻亲就是姻亲,
数不清的婆媳不和的家庭矛盾就是最好的注脚。我的话扯远了。
最近贝媞的身体一直不好,我好不容易安排出时间和丈夫一起去看她。从外表上看贝媞没有一点病态,只是精神稍差。那天的天气特别的好,艳阳高照,微风轻抚,是个冬日里的小阳春。小坐后丈夫提议到海边去坐坐,贝媞附和。她家离海边也就5-6分钟的步行距离,照顾到贝媞的身体我们仍然驾车前行。冬日的海边很安静,往日拥挤的停车场空荡荡的。我们找了一个最方便的车位停下,坐在车里静静地观海。
太阳照在海面上,浪花将整片阳光咬碎,吐出了一颗一颗晶亮的星。无数颗星星在海里跳动着,银亮亮、光闪闪、沸腾腾的一大片。此情此景将我带回到童年,我似乎是坐在了长江边的沙滩上,看着闪着光芒的银沙滩。沙粒反射阳光时也是这么的激烈,这么的壮观,不同的是沙粒不会跳动,与海浪相比少了一份活跃。一排海浪被风推着向前鼓,浪头闪着耀眼的银光,像一条游动的银蛇,不更像一趟滚滚而来的碎银,一波一波地被推向海岸。
我坐不住了,首先取出我的照相机,跨出车外,对着这海,这浪一阵猛拍。丈夫也坐不住了,他从后备箱里取出了久违的风筝。
这个风筝还是2005年他到上海时买的。酷爱风筝的丈夫认为中国是风筝的故乡,看风筝,买风筝也当然成了这次中国行的一个小小的目的。那知道当逛完上海的城隍庙,北京的琉璃厂后才发现并非如此。这两个以民间玩物为主的市场少有风筝,即是有也是供小孩玩的简易风筝,与风筝古国的名号很不相称。我们找风筝找得绝望后的一天,到外滩赏景时却突然看到外滩有人在放风筝,而且是很专业的风筝。那高高飞舞着的巨大的飞翔体,
带滚珠的放线盘,丈夫的眼一下就绿了。放风筝的人见我们在关注,马上前来搭讪,我明白了他是买风筝的商贩。我对丈夫耳语几句,稳住他的急躁情绪后,回过头来与商贩讨价还价,最后以100元人民币买下了他手中的风筝。
回到新西兰后,丈夫迫不及待地用任何机会放飞带回来的风筝。记得那天是陪我母亲去新西兰很著名的一个海滩--迷盛贝观景,在我和母亲忙着喂沙滩的海鸟时丈夫又放开了他的风筝。我母亲喂完海鸟一抬头,一声感叹:“关老爷,你怎么也到了这里哟?”我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到了被丈夫放飞于天的风筝。可不是吗,那风筝正是关公,关老爷。他头戴紫金冠,背插令旗,美丽的长髯被设计成风筝的飘。此时的美髯公正目光炯炯,
长髯飘飘地飞翔在南太平洋的时空。当时我心为之一沉,远离故国的我竞在无意间将“关老爷”也带了出来,让他老人家与我一起流浪他乡,罪过!罪过! !
丈夫再次请出了“关老爷”。支撑好后,“关老爷”随着清风忽摇直上,自由自在地在南太平洋上空飞翔。看着“关老爷”,看着丈夫,我突发奇想。这不也是古人与今人、与洋人的一种跨越时空对话吗?我相信他们之间一定会有某种程度的沟通。
我们在阳光里,沙滩上,贝媞则一直坐在车里。看着我们放风筝,拍照,玩水她很开心。多么温馨、和谐的一天。
12/07/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