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票便宜的时候,小皇帝却不肯出行。原本和妈妈见一面的计划也就只好搁置了。
拿起电话,我预祝她节日快乐,并告诉她,我们都好挂念她。电话那一边,能够听出,一句简单的问候,就已经让妈妈很兴奋的样子。
听着妈妈的声音,我突然好奇地想,我的妈妈,到底有哪些让我刻骨铭心的事情呢?在我的想象中,妈妈是应该一边给我剪手指甲,一边说些人生道理的。我也很希望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和她讲,她能够给我些意见。
很奇怪,想了半天,我还是想不出来。人家的母亲,有在儿子背上刺字励志的,有三迁教子的。但我的妈妈没有,什么都没有。
现实里面,家庭里面的事,我找妈妈帮忙,她是一定要找她的妈妈帮忙的。久而久之,我就直接找婆婆帮忙了。读书遇到问题,妈妈一概都是要我找爸爸或者哥哥帮忙,她一定不懂的。据婆婆的叙述,我的妈妈在读书时候只迷小说不做作业,屡教不改,以致经常考试不及格,最后,当然就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了。
我的妈妈是平凡的一个人,一个很平凡的退休老人,一个给颗糖就满足半天的女人。她对我没有什么奢望,只要我坐在家里,陪她看看电视,听她讲讲她也是听回来的八卦故事,她就已经很满足了。能帮她做做家务拖拖地,她就会高兴一个月。帮她捶捶背,那明晚上就一定会加菜了。心情特别好的时候,还会塞一两张票子过来,不收还不行。并特别叮嘱,“别让你爸爸知道”。
最后一次在家帮妈妈捶背,是两年前的事情了。眼前的妈妈,已经找不出半点当年美人照片挂在照相馆橱窗里的感觉。舒服之下,她很自然地和我讲起了她的妈妈--我的婆婆。她说婆婆过身以后,她不得不一个人担起了所有的家务,很辛苦。她很怀念婆婆在生的日子,家里面总是有条不紊的。她甚至很后悔那个时候,曾经因为一些小事对婆婆发脾气,让婆婆暗自垂泪。
妈妈或者不会相信,婆婆临终时候最放心不下的,不是我们几个她生前最痛爱的孙儿,而是自己这个平平凡凡的女儿。女儿再年长,在自己妈妈的眼里,永远都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姑娘。为了女儿,婆婆像一根燃烧的蜡烛,燃尽了最后一点腊水。
此刻,妈妈在怀念她的妈妈,长长地叹着气。她又开始讲,要找块地方,让婆婆的骨灰盒入土为安的事。
记得那一天,我还帮妈妈洗了头。她的手脚已经不方便了,自己洗头的时候弯腰很不容易。洗完了头,吹干头发后,妈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包精美包装的糖,说是别人送的,自己舍不得吃,专门留给我的。
想起妈妈的时候,总是会想起这么一大堆琐琐碎碎的平凡事。一个平凡的家,住着一个平凡的爸爸,住着一个平凡的妈妈。回过头看以往,我们原来的家,没有经历什么太大的风浪。在那些动荡的岁月,这一切,来得多不容易啊?想到这里,我心中就升起了一种自豪的感觉——因为,我有一个平凡的家,有一个非常平凡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