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我是门外汉.只是喜欢.特别古典诗词,尤为欣赏,崇拜.诗词是文学阶梯的顶端,高尚神圣.
古典诗词由于格律的规范,用字颇讲究,一字九鼎.如用得神准,真会致人不禁拍案叫绝.终身难忘.想想中学时期学的古诗词,用词并非苦涩难懂,几乎近似大白话.但至今仍记忆犹新且能背诵出来.如"独钓寒江雪",如"应是绿肥红瘦",如"只恐双溪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如"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牛郎织女星".字字均为世俗语言.但用得恰到好处.另你回味无穷.不得不佩服先人们的鬼斧神工.
提到诗词,不由挑起我唯一一次做诗的回忆.那还是在文革期间.革命运动如火如荼,群众斗争正"战犹酣".突然,上面一道命令:中央直属文艺系统(包括文艺院校,文艺团体)统统驱赶到外地农场劳动改造.我所在的中央戏剧学院被发配到天津东郊军队农场.那是天地茫茫一片苇子滩的地方.我们舞台美朮系,戏剧文学系百十号师生组成一个"连队",由几个解放军叔叔"押"着来到一个被废弃的连队营房驻扎下来.那营房不大,几间泥草筑的房子东南西北围绕着一篮球场,象叶孤舟停泊在浩瀚的苇子大海之中,与世隔绝.
乍一离开轰轰闹闹的城市,面对万籁俱寂的清冷荒原.还真一时适应不过来.劳动虽说艰苦,单调.但那只是疲劳筋骨,脑子里的空间却无物填补.精力过剩的学生们便看准身边才学八斗的老师,动起脑筋向"权威"们套近乎起来.先是问寒问暖,再敬烟敬茶,而后干活时暗中帮一把.糊弄得老师个个受宠若惊.学生看时机成熟,便开始讨教起来.问东问西,问深问浅,老师们受尽挨批挨斗之羞,忽然被捧了起来.自然感激零涕,涌泉相报,尽其所有向学生们倾泻.一时间泥草房内,平仄,切韵,文字历史,留学见闻,暗潮汹涌.占据了一切业余时间,包括学习毛主席著作的早晚自习.
你要知道这一切都是在暗地里活动,无声息地进行.原因就是要躲避解放军叔叔的监督.
在文革那种大环境下,一旦被发现你用封建的,资产阶级的"腐朽"占据学习毛着园地,那还了得!"反动","复辟","翻案"等大帽子扣下来,定你个抗拒改造行为,罪加一等.弄不好你的命运就此改变.
可学生们不知是无知还是胆大,居然无惧无畏,竟敢在无产阶级专政的眼皮下干起大逆不道的"复辟"行径来.
早上读毛着时间到了.一溜的炕沿边,师生们规规矩矩坐在小凳上,个个手捧红宝书"认真"阅读.孰不知,这边厢红宝书下面一张小纸条抽了出来,上面写着:老师,看看这首诗韵脚对否?那边厢学生们毛选摊一边,聚精会神地写"学习心得",不过这"心得"都是七字一行,五字一行,不工整的,上面注有"沁园春","满江红","卜算子"等字迹.
小组班会上,讨论毛着学习心得.趁"叔叔"们开会.话题逐渐转到:老师,德国那边怎样?布莱希特对梅兰芳的看法是什么?
我就是在这样的情景下,象地下工作者一样,偷偷写下了我一生仅创作的三首诗.只可惜年已久远,岁月漂零.诗,早已不知去向.只依稀记得一首写景,两首写我初尝香烟.三首皆是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