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决心学英文是为了避免像傻子一样永远听不懂别人说话。这个千金宝贝如今只企求能说话能吃饱饭。可是当露露在图书馆翻来历次考试的单词列表,上面居然有adrenalin(肾上腺素)、 psychiatrist(精神病学专家)、asturbation(手淫)、 cervicitis(子宫颈炎)这些单词时,她发现原来听使唤的是单词而不是脑子,不到两周,便承认自己的决心破产了,因为若想在6月底顺利通过院内语言考试升入专业课,每天至少要记熟三百个单词。
果果每天到语言中心学习,辅导老师跟她喜欢的电影明星英格丽?褒曼同名,英格丽总向她介绍些提高英文的方法。
“果果,把你的单词表借我复印下好么。”果果抬头发现是同学Rain。Rain长得微胖,样子也不出众,她从果果那接过单词表,说很快回来,就拎个塑料袋下楼去了。中午果果拉着Rain到附近一家华人餐厅吃炒饭。两个多月下来Vicki不错的厨艺再也挑不起果果的食欲了。她告诉Rain昨天鼓起勇气炒了一盘土豆丝,油烟防火警报器竟响了两次,果果笑着说自己像萨满法师一样满屋转悠挥着毛巾把油烟煽出屋。Rain听后淡淡一声苦笑,这叫果果不禁想起第一天Sharon让同学们用颜色描述心情,Rain站起来说“我的心情是生姜色的”。难道,她真的喜欢生姜色吗?果果好奇地想。
“你真的不陪我去吗,那儿虾仁炒饭很好吃。”
“我自己带的也是炒饭。”
“你Homestay给你准备的?”
“不是,我只住了四周Homestay就搬家了。” Rain轻声说。
果果睁大眼睛诧异地望着她。
“其实我也蛮想继续住Homestay的,搬家时,Homestay都降到每周120元了,不过我搬出来自己做饭,每周顶多100元。”
她们最后去了学校食堂,果果买了块Pizza饼。在食堂长桌上,Rain一边从黑塑料袋里取出饭盒,一边对果果说起下午要上口语听力课和阅读写作课。似乎这个心情总是生姜色的女孩,学习总是有理无理地占据着生活的大部分。她们说到Sharon,果果不免想起Sharon的口头禅:“My boyfriend said”,不论她未婚,已婚,还是离婚,38这个岁数天天把男朋友挂嘴边总让人听着不大舒服。还想起一次Sharon 给大家上口语练习课,题目是《Let’s talk about sex》,真搞得大家面面相觑。
“果果,上周五去毛利会馆大家都挺开心的,所以我们还想去趟Rotorua。”露露在电话里急切地说
果果当时未置可否。
“那我打电话安排住宿吧。”露露电话那边似乎开始行动了,“开我的车去好了,Jane 和Water都有驾照,Jane 是Full的,Water 也拿到限制性的啦。”限制性驾照也能带人? Water是打算被警察逮到就谎称车上人都是她的亲姐妹?自从上月露露买部红色甲壳虫,Water就羡慕不已,为能亲手开上甲壳虫这次居然主动要给大家当司机。
果果想起上周五。阳光明媚,Sharon在1号门附近收钱,一人一元,是班里组织参观毛利会所的车费。
在颠簸的奔驰大巴上,果果读着手上的简介:
“……经DNA验证,毛利人祖先来自中国。据新西兰历史记载,公元八百到九百年间,毛利人祖先便乘木筏从玻利尼亚东部到达新西兰。他们自称是新西兰大地的主人 (Tangata Whenua)。 根据语言学家、人类学家及考古学家的研究,毛利祖先最早生活在库克岛(Cook Island)或社会群岛(Society Islands),直到1998年8月11日,新西兰科学家经DNA实验,验证他们来自中国大陆,是经台湾、菲律宾、印度尼西亚再到新西兰定居的。”
几个男孩把那简介卷成蛋卷状,握住一端,用另一端敲着手心。窗外尽是些旧木房子,政府公屋多在此处,有人叫着“我们快到了!”毛利会所比大家想象的小,像是中国南方风格独特尖瓦房,不过都是木质结构的。房子两边和屋檐处雕刻着很夸张的巧克力色人像,类似高更的画,只是看上去比例有些失调。
进入会所时被要求脱鞋,据说毛利人视会所为祖先身体,要防止外面污秽带进亵渎神灵。于是大家脚板触抚光滑木地板。室内雕饰更显精致,许多地方还贴有新西兰特有的彩色鲍鱼壳。
大家坐下准备观礼。露露、Jane分别坐在果果左右,果果转过头去,Jane 正抱着Kim ,Kim 的目光在果果身上扫过,果果又一次体会到Jane 所说的Kim 眼神中的忧郁,也留意到他楼着Jane那只手的确只有三根手指。果果把头探向露露,她正和Water讲得兴致勃勃,并不在意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
毛利男人们画着脸谱光着上身跺脚吼叫,据说这叫HAKA,新西兰All Blacks每场国际比赛都以此舞开场,是一种毛利武士用来吓退敌人的仪式。愉快明朗的音乐起了,一群毛利女人跳起和夏威夷草裙舞类似的毛利歌舞,不一会儿,坐前排的人们也被拉进跳舞人群。果果努力往后站,以避开前面许多人手里的闪光灯。Rain被挤到另一边。Jane 很快融入舞蹈,搭着Kim 肩蹦来蹦去。
毛利会馆出来,大巴车上每个人都洋溢着欢笑。果果想,地球上许多土著都被证明祖先是中国人,好像美国的印第安人也是。但至今鸿蒙未开的民族,他们的存在幸耶还是不幸?
……
“Rain,你去吗?”果果把最后一块Pizza送进嘴里。
“我可能去不了,还要打工。” Rain在炒饭上扒拉着说。
果果不禁想起前几天班里几个女孩凑一起议论Rain拼死拼活打工的事。出国后,常听人说留学生不容易,年纪小小的就什么都要自己应付,可是有金钱作坚实后盾,迄今为止自己并没有经历什么惊涛骇浪。也许Rain才是那种挺不容易的女孩?也许这才是她的心情一直是生姜色的原因?
果果和Rain走回教室时, Water、露露、Jane也在讨论去泡温泉的事。
“Jane,允许带家属,你带Kim 吗?” Water 打趣道,其实她是盼着Kim 能像上次去毛利会馆那样给大家带韩国糖果,虽然这糖果在韩国人开的每家便利店都能买到,可是能从别人手里得到它感受就是不一样。
Jane 明明是笑容可掬地说“我们女孩子一起去玩更方便啊”。Water烂笑后忍不住说:“原来Jane 是想多认识几个帅哥啊!”
本来是句谁都可以视为玩笑的话,可从Water那一说出来,Jane 就觉得有些不祥预言的味道,虽然在Jane看来她和Kim感情固若金汤,可是听者都觉得Water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连站在大家身后的果果都替姐妹捏了一把汗。
Jane 指指一旁读黄色漫画的Kim 小声说他能听懂中文的,一回头正好看见Rain和果果站在身后,顺便转换话题。
“Rain,你去吗?”
“我……应该不去了吧。”
“什么叫应该不去了,还‘爸’?集体活动不要不参加哦!”Water语气一点不像和男生聊天时那么斯文。
“Rain要打工的。”果果大概因为天生一副正气外表即使每次充当老好人角色也不惹人讨厌——这样女孩即使把她安排酒吧里当托儿也会鲜遭拒绝的。果果转过头去对Rain说 :“你还是尽量来好吗?”
“Rain你还在那Manuka的Chipstick打工啊!” Water在没有男性时候形象很三八的,见Rain点点头便打破沙锅问到底:“我去吃过。一周15个钟,他们给你多少钱一个钟啊?”
“6块。”
“这么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