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tive Alienz 在市中心的 Herald Theatre上映了。光是这个题目就够吸引人的。“本土的外来人” ,本身就是一个悖论。但是怎样从自相矛盾的本质中推演出令人心服口服的实据,则是这场话剧的最精彩之处。
开场之前,我就和策划人兼总导演Square兄閒聊起来。他是一个马来西亚的华人,来纽西兰三年了。我对他说,三年是一个对东方和西方文化圈进行比较的最佳时机。他非常赞同。或许在早一些或是迟一些的时候,都不能有这种“啊,原来如此”的顿悟吧。这种顿悟或者是每个人在约莫这个时期都曾有过的,但有的人会糊裡糊涂的让它一晃而过(比如我),有的人会在日记什么的里头记录下来(我猜的),还有的人,当然就是Square一组人,会用话剧这种轰轰烈烈的形式表现出来。这应该是只有青年才会做的浪漫主义的举动吧,同是青年的我,真的有点惭愧。
但是有一点,我并没有当著Square兄的面说出来,就是他毕竟是马来喜亚的华人,对于各种不同文化的碰撞这种题材的掌握,或许是比我这种在两元文化中跌打滚爬的人要来的更加熟练吧。加之我喜欢把中国古典文化和西方文化弄得泾渭分明,使得我突然觉得好象在生活中还是少了一些应有的乐趣似的。
这并不是一部,而是在同一个题材下不同的七部话剧。我说,啊,那么就是说可以把七部话剧当成一部来看这么个意思了。Square兄在这点上是急于澄清的:不,不是的,一部就是一部,七部只是同一题材,但内容和表现手法完全不一样。他是很执著于这样的想法的。我并没有问他爲何要这样区分——对于一个导演来说,话剧的趣味性是很重要的吧,我这样想著,或许有点肤浅,但我就是这样一个肤浅的人,喜欢以观众之心度导演之腹。象这样分成一个个小故事,观众是不会産生审美疲劳的。
其实何止是不産生审美疲劳,简直是完全投入。首先,这场演出并不是在讲述一个严肃的正剧,就象某个海外华人来到一个全新的土地经历了一些cultural shock之后産生了一番对中西文化的深刻领悟这么一个故事。完全不是。这是一组有些恢谐甚至有些荒诞的故事。虽然简短,但是涵盖了社会的各个层面,让每个人在观看的时候,都能或多或少找到自己的定位,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矛盾和衝突充斥了整场话剧,因此显得非常有张力。而这些矛盾在剧中并没有得到完满的解决,相反演变成了迷茫,让观众把早已忽略了的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疑问感再次发掘出来。大约是象漫画里经常表现的那样,人人头上顶著一个大大的问号。
东方文化,是一张半透明的纸。西方文化,也是一张半透明的纸。将两者缓缓重叠,就会出现一个更加浑浊不清的区域,这就是这场话剧所要表达的吧。
用亚里斯托芬的戏剧来比较不知行不行,不过我确实这样想过,这场话剧和老亚的确实有点联繫:在一场恢谐过后留给人一团细细长长的思绪:白髮三千丈、剪不断理还乱的那种;伴著重重叠叠的迷茫:雾失楼台、月迷津渡的那种。似乎想让我们从剧院里出来,漫步在皇后街上,忽然觉得这块土地变得如此不同,于是象登陆外星似的端详著身边的每个人和每座建筑一样(当然我并不提倡真的这样做,谢谢)。
这个时候,我才瞭解到Native Alienz的真意,原来这个本土的“外来人”,并不是形容亚裔纽西兰人在文化上的格格不入,而是指代一种闯入心底的疑惑和迷茫。不要以爲我说的这么肯定,就是导演的意思,其实不是的,因爲我又在以观众之心度导演之腹了。
如果你对自己的定位産生了无聊感或厌倦感(或许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我就要向你推介这部话剧了,或许你在观赏的时候,能够发现一个和往常不太一样的自我,这难道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么。能在2009年初看到这部优秀的话剧,实在是一件幸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