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是鸡年,哥哥的本命年。农历大年初一,哥哥就系上了红腰带。按照中国的传统,本命年是要辟邪的。
过完春节,3月份,我回到了新西兰。不久就确认怀了宝宝,完全沉浸在准妈妈的不安和欣喜中。清楚地记得那一夜,是5月6日的深夜,我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声音有些低沉,说:爸爸病了,可不可以尽快回国?一股不祥的预感掠过,我有些不安。妈妈一向很要强,爸爸肯定病重或者病危,否则妈妈不会让孕中的我回去。我一夜未眠,设想着各种可能性。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开始忙着订票。因为是周末,航空公司不上班,能出票的旅游社也很少。十点钟,终于告知最早的回程日期只能是5月10日。再打给妈妈,妈妈说:不要托运行李,尽可能快地出关。一个念头忽然跳入我的脑海,我脱口问道:爸爸是不是已经走了?妈妈沉默了一会,否认着,然后说:只要你回来,就好。放下电话,我大哭。
终于踏上了回程的飞机。一出关,就看到了迎上来的兄嫂,他们袖上的黑纱,证实了爸爸确实是已经走了,就在那一夜。为了等我,妈妈让爸爸在殡仪馆躺了三天。
爸爸的葬礼很隆重。来了很多人,有爸爸生前的同事,朋友,还有远道而来的亲戚。妈妈,哥哥和我,站成一排,一一和他们握手,答谢。我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爸爸,那天什么都不太记得了,只有妈妈的几句话一直萦绕在耳边:你看,你爸爸根本没有走,他就躺在那里,和平常一样。难怪妈妈有这样的感觉。爸爸走的实在太突然,心肌梗塞,从发病到离去,前后只有半个小时,快得让当初每个在场的人都难以置信。
爸爸为人正直,生活俭朴。退职以后,一直有着自己的科研,平日查资料,写文章,日子过得又规律又充实。爸爸的身体一向很好,这次春节回去,我还特意陪着爸爸妈妈去了香格里拉,在玉龙雪山,一些年轻人都戴上了氧气罩,爸爸却没有太大的高山反应。爸爸的逝去,先前没有一丝征兆。三个月前的体检报告现在还放在爸爸的抽屉里,各项指标均是正常。
爸爸的突然离去让我感慨着人事的无常和生命的脆弱,然而更多时候,我们又唏嘘生命的顽强,逝者如斯,生者承受的负荷和痛苦远远超过我们的想像。
参加完葬礼,5天后,我将悲痛欲绝的妈妈带离了伤心地,一起来到了新西兰。异国的天,多多少少抚平了妈妈的创伤。宝宝的出生,让妈妈目睹了生命的延续。或许这是新旧生命的一种交替吧。
日子过地如冰下的河水般,悄无声,转眼间宝宝已经1岁。时不时地,爸爸会闯入我的梦,梦中甚至会为我做上一盘烧豆腐,爸爸的厨艺是家常型的,很耐吃,离家久了,我会常常怀念。不敢想爸爸就这么真的离去,一想,心就痛。宁愿相信爸爸就在我的周围,从未稍离,他远远注视着我,还有一天天长大的宝宝。对于宝宝,我要给他多一份的爱,并且将这份爱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