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幸运的.当我一跨进这间画廊,老板闻声迎了出来,我就预感到有戏了.它是我的了.老板三十多岁.身材就象他的画廊又短又宽.上身着一件白色无领T恤.下穿一条深兰大裤衩.毛茸茸的脚趾夹着一双人字拖鞋.皮肤晢白.脸上永远挂着和蔼的微笑.令你时时忘记堤防他.他自我介绍叫迈克,并非常耐心地听我用磕磕绊绊的英语说明来意.又翻了翻我的作品.不加思索地答应为我办一个个人画展.我愣住了,不敢相信.天上真的掉馅饼了?望着我疑惑的眼神.他笑道:"不用担心.我己办过一个中国画家的画展.非常成功.你也会."
果不出其所料.我的画展也很成功.在庆祝画展圆满结束的酒会上.迈克乘着酒性告诉我,这是他今年办得最好的一次画展.而且他也非常喜欢我的作品.决定也买下一幅以示畄念.我无法用英语表达我的感谢.只有举起酒杯一口气干了它.
迈克对我是诚实的,友善的.
有一次他问我最近在做什么.我说,我在market里面画肖像.他告诫我,做为一个艺朮家你最好不要去街头画画.可惜我没有听他的话.为了生存我继续在街头猛画了近两年.所以我没有成为艺朮家.
在画展即将结束的时候.我请教他能否在其它画廊办画展.他不置可否.却告诉我新西兰画界有些不成文的默契.当你在一个画廊里办了画展后,本年度最好不要到其它画廊办画展.当然这并非违法.但只是最好不要.况且人家一年的画展合同早己签好.你是很难插进的.我那时头脑简单,没有跟进.事后我才醒过来: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迈克能立马给我办画展?我太天才了?还是有人违约,凑巧让我撞到了枪口?如今迈克己不知去向,这也将永远是个解不开的谜.
咱们中国人有个毛病.喜欢在名片上摆出一长串某某协会会员的头衔.以示和草民们区别层次.我也不例外.要是在那串协会的名单后再加上一个洋协会,岂不晕倒一片!为了这事我也乘机询问了迈克.他听了似乎早有准备(莫非那位中国画家也问了相同问题?)把我按在椅子上.细数了新西兰画界的江湖行规.并指明了一条人生之路.他说:(这是我翻译的)这里的协会不是为艺朮家办的.而是为初出茅庐的青年艺朮家服务的.年青人初耒乍到,涉世不深,有协会这盏"革命红灯"指引.定会心明眼亮,不走邪路.一旦年青人羽毛丰满,便离家出走各奔东西.做为成人的第一步,便是找一个画廊.新西兰画市狭小,没有画商代理人.推销画作全凭画廊.所以这个时期的画廊就是你的生命线,成败全靠它.有朝一日你成名了.你就会脱离画廊呆在家里,自然会有人敲门买画.名气大了,排队买你的画还耒不及呢!那时你就成了真正的艺朮大师了.
迈克的谆淳教导,令我终生难忘.只是画展结束后一切又归于零.就象一块小石子投入池塘,一番涟猗之后又恢复了平静.我要为生存而四处奔波.他也为下一个画展而忙碌.我们之间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一年以后.一次偶然机会路过.便跑进去看看.不料,却己是人去楼空.从此我就再也没见到迈克了.
再过一年.我认识了一位画店作坊老板.是个half chinese 会说一点国语.闲聊中我提起了迈克."哦!他呀,你不知道?他吃官司了.被抓进去.据说他扣了画家的钱,还偷了某某人(新西兰著名画家)的画.被人告上了法院."我无语,呆在那儿,半天转不过这弯子.我无法把他和手铐联系在一起."他也扣了你的钱?"我摇摇头."你lucky.以后见了别人不要提起他为你办画展的事了."half chinese这样忠告我.
唉!这是怎么回子事呀!他干没干坏事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对我的热忱,友善.这是实实在在的.什么原因让他干出如此反差的事情来?这里暗藏着怎样的玄机?我无法得到答案.我只覚得:我是幸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