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了一下今天的日历,1月9号,很熟悉的日期,就是在五年前的这个日子,我与家人一起从新加坡移民来到奥克兰。
写下这篇东西,一是作为五周年纪念,二是因为将要离开奥克兰几个月时间,和所有的朋友们打个隆重一点的招呼。
五年前的奥克兰,对于我,是个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地方。十几个小时的漫长飞行,让我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与北半球故乡国土之间生拉硬拽般地强行分离,在世界地图上看到新西兰那个边边角角的别扭位置,在心理上也多出一层厚重且挥之不去的清冷。那时候,对于五年之后的生活将会是什么样,连一点想象的根据也没有。
五年后的今天,我与这个城市已经密不可分,奥克兰生活之流有张有弛的韵律和节奏,奥克兰自然人文参差多态的风景和格调,已经和谐地汇入了我的命运乐章。为此,我心存感激。
首先,我要感谢我在奥克兰的第一家朋友,音乐家张盾先生和他的妻子潘克医生。五年前的这个时候,张盾夫妇受他们的好友、我在澳洲的妻妹之托,安排我和家人在他们家中小住,并为我们提供了在奥克兰临时安家所需要的全部帮助。此后五年里,联系时多时少,但这对厚道可亲的夫妇一直都是我一家可以信赖的好朋友。
接下来,就要感谢中文先驱报现任股东陈晓燕女士、陈蔚荣先生姐弟俩。在我刚来奥克兰不久,他们提供给我一个在这家中文报社担任主编的工作机会,使我可以从容地、逐步地展开一项旨在繁荣、建设本地华文公共舆论空间的社会事业。
这项事业不仅体现在文扬本人四年多来在中文先驱报上每年100篇共计20万字左右的“文扬论时事”和“文扬随笔”、每年数百篇总计50万字以上的“本报记者麦吉编译报道”以及各类网络文章摘编这些主编工作上,更多地体现在中文先驱报编辑方针的重大改革上;也就是推倒编辑部的土围子,通过将编辑部定位为本地作者的服务部,开门邀请社会上的高水平作者共同参与报纸的内容建设,真正实现开放办报、公众办报。在其巅峰时期,一个由本地大批社会作者和各类高质量文章共同建设起来的公共舆论空间蔚成大观,俨然一个群星灿烂的文化局面,一时间,曾被誉之为“先驱气象”。
我很理解,要求本质上仍是商业广告合订本的“疑似报纸”承担起营造公共舆论空间这样一个社会事业,要求“版面施工队”的工头学会经营一个靠自由开放实现繁荣的文化企业,的确有些勉为其难了。面对无法调和的结构性矛盾,文扬离开报社主编这个职位,也是一个自然而然的结果。
但毕竟,四年多的报社工作,总的来说还是合作大于冲突,对于出资人给我的支持,我深表感谢;而对于在舆论和文化事业上的认知差距,既然客观存在,也只好宽容。
说到这里,我也要感谢曾在中文先驱报与我共事过的所有同事们,他们不仅直接参与了那个辉煌一时的公共事业的建设,同时也给了我本人很多私人方面的支持和帮助。在此,我想对他们说:你们这个团队是本地华文报业中的梦之队,你们也都是我的好同事和好朋友。
当然,作为“文扬论时事”和“文扬随笔”这两个专栏的作者,我更应当深切感谢的,并且因我不再担任主编而有所愧对的,是本地数以万计高素质、高水平的文章读者。几年来,我在奥克兰曾无数次地接受陌生人的友好和敬重表示,他们主动与我结识,送我各种各样的溢美之词,很多人给予我隆重的款待,很多人购买我的文集,很多人赠我自作的诗词和书画,很多人送给我珍贵的礼物,很多人用成本价格优惠给我他们的商品或服务,很多人对我表示亲人般的关心,很多人献给我最深厚的友谊,所有这些由衷的、纯真的表达常常会令我惶恐不安。实际上,这些读者大多数都是我的长辈,或在事业上成功的精英,我一方面因为礼遇加身而时常感到受之有愧,另一方面也因为能与如此众多的杰出人士为伍而倍感光荣。
五年来,文扬凭着作者与读者之间的思想交流,结识了难以计数的朋友。其中有一些已经成为了经常在一起的莫逆之交,更多的则是在媒体上读过我的文章、在座谈会上听过我的讲话的心灵之交,他们共同构成了我在奥克兰最宝贵的一笔资产。虽然要想一一列出其细目几乎不可能,但我知道,无论我什么时候重归奥克兰,都随时可以享用这笔取之不尽的人文财富。
写到这里,我已经明白,想要在这样一个篇幅的文章中面面俱到地表达我所有的感谢,也是不可能的。但仍然还是有很多的不得不说。
必须要感谢所有过去在中文先驱报出任版主、开办专栏以及经常或临时投稿写文章的本地作者,在本地华文文化这项社会事业上,他们也都是我的同事和朋友。他们给我带来的鼓励、教益和促进无可替代。正是他们,义务地贡献出自己的时间、精力、才智和知识,用他们风格各异、内容多样的文章或图片,提升了整个华社的精神境界,丰富了海外华人的生活内容,同时也生动地描绘了这个时期奥克兰华社的历史画卷。
特别是,这个完全因共同的社会事业而聚合在一起的文化人团体,是一个很好地革除了文人相轻的陋习,告别了动辄攻击谩骂的文革遗风,懂得相互尊重、和谐相处的高质量文化圈。在文扬提出创建“新西兰华文文化沙龙”以推动本地华文文化事业更好发展的设想之后,得到了出乎意料的热烈响应。在南太井蛙、林慧曾、大卫.王、曹俊等诸位好友的筹办下,在新西兰华人华商圆桌议会主席和理事们的大力支持下,在几乎所有原中文先驱报版主和专栏作家的积极协助下,在奥克兰众多华文报纸媒体和网络媒体的全面配合下,这个新生的文化人团体于今年8月24日北京奥运会完美闭幕的当晚,以一场喜庆晚会的形式隆重诞生。
文化沙龙的诞生和成长,再次体现了本地华文文化事业的强劲生命力。在此,我要特别感谢一直以来活跃在沙龙的写作发表、座谈研讨、文友联谊等各项文化活动中的所有人士,在短短四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们共同创造出一个生机勃勃、辉煌亮丽的文化局面。由沙龙主办的《华文文化沙龙通讯》已经连续不断地发行了四十多期,越来越广泛的阅读受众群,说明这份完全由沙龙作者原创作品编辑而成的通讯,已成为本地文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同时,越来越丰富多样的专题活动,也正在让参与者充分享受到一个和谐的文化人团体自身的特别魅力。
新生团体的诞生和成长,离不开来自华社各个方面的支持。借此机会,我还要特别感谢奥克兰华社政界、商界、文化界的各路公众人物对文扬本人及其各项事业的支持。五年来,我常常会感受到这些公众人物身上相互宽容、相互尊重、相互支持的优良品格。作为一个时政评论人士,臧否人物并保持批判态度是理所当然,但出于维护本地华社和谐建设的考虑,我一直尽可能地给予本地公众人物以善意和支持,这一点人所共知。显然,这个刻意保持的态度,也得到了对等的回报,五年里我未曾与任何本地公众人物结怨,并与其中的大多数人保持了很好的友谊。
多年来,我深切地体会到,在一个自由平等的海外社区里,人们之间真诚的友谊是所有事业得以发展的基础。在此,我也要对我在奥克兰的所有好朋友们表示感谢,对于许许多多曾经给予我友情帮助但我尚未找到机会回报的朋友,我也只好暂时拖欠这些厚重的人情。其实,有些好朋友给予我的友情帮助是令我难以报答的,例如好友Peter和Connie夫妇俩,我一家人在奥克兰的生活,若没有了与这一对热心、善良又聪慧能干的夫妇之间一如既往的友好来往,简直难以想象。
有一如既往的友好,当然也有难以为继的友谊。在此,我也对曾经的友人所曾经给予的所有帮助表示深切的感谢,并希望我没有亏欠他们太多。我尊重每个人对友情的不同理解,也无意评论并无暇顾及与我无关的私人行为。
虽然留到最后,但对于我来说却是最为重要的感谢,是对我的太太和儿子。他们在生活和事业上给予我的支持无法衡量也无法言说。多年来,在我每一篇新的文章、每一个新的思想探索、每一轮新的舆论行动的背后,都有他们的贡献乃至牺牲。我非常感谢他们对于思想探索之艰辛不易及其重大意义的充分理解,而对于我,既然拥有了这个难得的条件。也只能以最大可能的思想成果作为所有这一切的回报。令我感到欣慰的是,在我暂别奥克兰之前,文扬的《中华保守主义思想纲领》长篇文章已经初步完成;在辛亥革命百年纪念来临之前,华人世界一场大规模的思想交锋,正提前拉开序幕。
春节之前,我就要离开奥克兰,未来几个月里,我会周游一些地方。“胸中有山岳,笔下起风云”、“文名扬四海,思想成一家”,这是新西兰书法协会的朋友们赠送给我的两贴条幅,我将把它们随身带走,作为一根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把我与奥克兰紧紧相连的无形纽带。
临别之前,写下这篇文字来表达我的一份心情。我相信,几个月后待我重归,奥克兰的迤逦风光依旧,奥克兰的美好生活依旧,诚然,我与奥克兰的这份特别情意,也依旧。■
2009年1月9日于奥克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