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选日迫近,各党各派的你方唱罢我登场越是热火朝天,对选民而言,有人主意早定,任你说破天,我自岿然不动;有人疲沓厌倦,拒谈政治,只求耳根清静;也有人觉得乱花渐欲迷人眼,对于政策的来龙去脉、新西兰何去何从,希望了解更多,因此我们就读者关心的问题再访霍建强议员,让他从一家之言的角度,为读者和选民稍作解读。
问:为什么工党这么坚决反对出卖国有资产?国家党说只不过是施行混合经营制而已?
答:国家党所谓混合经营制用的是障眼法。在出卖国有资产方面,国家党说了一半,还有另外一半没说。现在他们用来反复遮人耳目的是:不是全卖,只卖49%。而另一半没说也不敢说的是:一、他们从没有承诺会有法律规定政府会保有51%的股份;二、也从未承诺说新西兰人买了股份后不能转卖给外国人,也就是说,星期一有可能只卖49%——通过股份转让,到星期二这些股份早已被澳大利亚人买走了;三,John Key反复强调的是,那49%只卖给新西兰的Mum and Dad (老爸老妈们),但现在拥有国有企业的就是新西兰的Mum and Dad, 也就是说,这些Mum and Dad需要拿出另外一笔钱来买他们原本已经拥有的国有资产。
就在上周,工党财经事务发言人David Cunliffe还点到了国家党在出卖国有资产上的死穴――John Key在他自己的新年国情咨文中表示过,只有在通过5个重要条件的前提下,他才会推动出卖国有资产。但他发表这番讲话不到一年,就盘算要卖掉一大批新西兰业绩最好的国有企业,而且这么做甚至都不用满足任何他自已提出的条件。
John Key所说的5个重要条件的首要条件,是在股权购买中新西兰人将有优先权。不巧,基总理的这第一条件却和财政部的建议所谓成功出售资产的决定因素是在招股中让外国资本大规模介入互相矛盾。毫无疑问,国家党不会阻挠股份被抛售给外国的跨国公司。
这5个重要条件中的第四个、也是最广为宣传以安抚人心的前提,是要让大部分股份保留在新西兰本国投资者手中。TELECOM的私有化曾是新西兰人咽下的一枚苦果,从这个前车之鉴中,新西兰人认识到如果不想失去对国家核心基础设施的控制权,就要通过适当的立法来保护。但是国家党不敢提他们完全没有相关立法承诺。
值得注意的是,政府相关部门已经警告过国家党――新西兰的股市交易“已经严重倾向能源股”,而卖掉公众拥有的公司只会带来“负面影响”。此外,英国在能源私有化上的经验告诉我们,一旦出售国有资产,新西兰的消费者极可能要面临更高的收费(包括电费)。所以,出卖国有资产消费者根本得不到好处,反倒是直接利益收损。
上个星期天(11月20日),工党领袖菲尔∙高夫面对红色海洋的工党支持者聚会,说了一句让人十分感动的话——这次国家党要卖的能源公司还包括水利发电公司的大坝 ,而这个大坝是他的岳父在二战结束后和无数的新西兰人在极其恶劣的条件下修建成功的。菲尔高夫说他太太告诉他,如果他父亲在天有灵,看到自己和同伴们为新西兰子孙后代修建的大坝居然被这个自称懂经济的新西兰政府卖掉,情何以堪,又会是何等悲凉!
问:怎么看“茶杯中的风波”之后的Epsom选情?为什么行动党的候选人反复强调他重视华人家长?
答:迄今为止John Banks的表现可以看得出这位行动党的候选人在本次大选中有多么抓狂。主流媒体已报道过这位John Banks从政生涯中曾他所指称的“亚裔不文明行为”多次表达揶揄和嘲讽――如果说这只限于其个人言论,我们在此不必多费力气去分析,但很多Epsom的华人家长都明白:他们买Epsom的房子,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子女读书,而行动党的政策之一是取消学区制。如果行动党对这部份华人选民负责任,应当向华人家长坦白他们要取消学区制,否则对华人选民是不负责任的。
问:MMP制对新西兰起到什么作用?为什么你呼吁要保留MMP制?
答:新西兰大选从1914到1996年,使用的都是传统的英国FPP制(First Past the Post)。一百多年来,这个选举制有很大弊端:一、缺乏代议性,尤其是弱势族群,根本没有话语权。二,经常使民主陷入两难的尴尬境地,比如1978年和1981年两届大选中,国家党获得席位多,而工党获得的选票多,这对政党的民选性体现便不足了。
MMP起源于北欧,在德国体现得最成熟。苏格兰、威尔士等一院制的国会采用这一制度。新西兰没有上院、下院,也是一院制,实行MMP制在政治、经济和民族体现方面比较合理人。例如,我们华人在新西兰人口中所占比例不足4%。如果不是在MMP制度下,如此一个低比例的人口很难想象能起到什么作用? MMP是为我们提供多一个选择点,有此选择点,小党能将自己所代表的一部分民意带及大党,可避免一党独大或独裁的局面。
问:似乎工党的福利政策总被人诟病,你怎么看?
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给大家造成这种印象--- 国家党砍福利,工党发福利?1999年工党从国家党手中接棒时,当时领取失业救济的人数达161,128人。到2008年3月,工党执政9年,领失业救济的减至19,034人,大幅下降了88%;失业率只有4%,是OECD西方发达国家中最低的。现在国家党执政后,失业率又回到6.5%和7%左右,而亚裔失业率高达9.8%。
最近John Key和Phil Goff各自就福利问题发表言论,Key说他的注意力放在严打靠作假领取救济的人,说这些弄虚作假的人达12%。Phil Goff表示,打假当然是好事,但根本的办法是杜绝救济的肇始,即要把更多的人引入就业大军。可是现在有个很滑稽的现象:一方面是这么多人没有工作,另一方面我们又缺少技术工人,比如,据最新统计,单建筑行业未来5年就需要7700个技术工人。第二个问题,就像Phil Goff引用的数字,在他的Mt Roskill 选区,一个新的超市要招300个职员,居然有1000多人排队应聘。这就涉及到我们常说的话题:如何创造就业,如何发展经济?
工党刚公布了自己的发展经济的政策,与福利有关的内容是:目前青少年失业率高居不下,而20岁以下的人当中,至少24,000人游手好闲(也就是说既不工作、也不读书、也不在接受培训), 所以工党的政策拿青少年失业救济金作为培训基金,提出 either learning or earning--- 要么就学习,要么就工作,这条政策特别针对15至19岁的高危人群。与此对应的,对于成年人,工党计划引入“昆士兰模式”----这类失业人士4个当中要有3个达到Level 3或以上的技能培训级别或教育水平。工党政府将恢复原来给成人教育基金ACE的1300万拨款---- 当然这笔钱原来是被国家党政府给砍了的。
问:你一直强调要新西兰要施行公平税制,为什么?
答:税制改革是目前的当务之急。Top3的新西兰高收入人群的收入占全国总收入的16%,纳税占全部的23%。而澳大利亚Top3的高收入人群的收入占全国总收入的17%,纳税占27%。这说明澳洲高收入人群纳的税比新西兰的高。而在新西兰,Bottom50%低收入人群的收入占全国总收入的17%,纳税占12%;澳洲这部分人的纳税也是占12%,但他们的收入却占了全国总收入的25%。即在澳大利亚,通过税制的累进制,以及不分贫富、对收入的头6000澳元免税,达到的效果是税制合理,普通民众生活得到保障,同时也是拉动内需、搞活经济的举措之一。
问:怎么看新西兰的债务问题?最新统计,新西兰贫富差距之大已经排到世界第四位,是什么造成的?
答:国家党1990年至1999年差不多9年执政时间,任期内毛国债(gross crown debt)从来没有低过GDP的35%。工党1999年执政后9年,不但实行了盈利预算(这和国家党现在的赤字预算形成对比),而且将毛国债还到占GDP的20%。但2011年,我们的国债(gross crown debt)却又回到此前国家党政府执政时的高点—达36.8%。与此相对应的净国债(net debt), 工党政府9年苦心经营,将净国债偿还到最低点的零。在2008年后期,净国债是GDP的6%。国家党接棒执政三年之后,现在的净国债却升达21.3%。总之,国家党执政3年,每周借贷最高达1亿3千万,3年来累积借贷360亿。而在债台高筑的情形下,又两次减税,并将减税的主要收入部分分配给了高收入人群。除借钱减税之外,还以涨GST的方式,将财富进行了第二次分流。
(注:以上数据请见财政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相关网站。)
据统计,涨GST初始阶段时的10亿纽元中的35%是靠新西兰最低收入50%的低层人群承担。 也就是说,在金融危机、市场低迷及涨GST的多重因素下,我们的生活费用比工资涨幅飙升了4倍,贫富分化越来越严重。
问:新西兰会不会步希腊的后尘?
答:国家党面临债台高筑的局面,解决问题用的却是老一套---卖国有资产。但国家党没有跟选民说的一件事是国有资产回报率可观,从某种角度来看,是我们国库收入和盘活经济的主导因素之一。目前,金融风暴和天灾人祸仿佛把新西兰抛入了一个经济深洞,而国有资产正是能让新西兰爬出深洞的梯子之一。就像菲尔∙高夫在领袖辩论会上所说:“掉到经济深洞里的人要卖国有资产,无疑是抽走了能爬出深洞的梯子”。
尽管债台高筑情况堪忧,但新西兰不会成为第二个希腊--- 至少现在不会,原因就是: 希腊的借贷绝大部分是国债,而新西兰的问题是个人负债额太高,这就涉及到国民储蓄的导向问题。导向与政策不对,导致了个人储蓄量太低,这样国内贸易融资受阻,银行只能在国际资金市场借贷。非常遗憾的是,今年两大国际信用评级机构都将新西兰的财务信用等级降级--- 请注意这是13年来的第一次。信用评级降级会影响到新西兰在国际金融市场上融资的幅度和利率,势必引发一系列的出口产业、经济发展的振荡,更坏的后果可以预期。这是其一。
其二,正如新西兰英文先驱报Brian Gaynor的文章中所介绍的――1974年工党政府引入强制性全民储蓄的计划(注意澳大利亚实行类似的计划只是在1992年),很可惜新西兰的Muldoon(默尔东)政府1975年执政后当即取消了这个计划。许多新西兰经济学家认为,国家党政府取消这一储蓄计划“是至今50年中任何一届新西兰政府做出的最愚蠢的经济决定”。
目前,澳大利亚人均储蓄达56,000澳元,而新西兰人均储蓄只有5,500纽元。试问,一个人均贫穷、没有储蓄的国家怎么能在金融风暴和其他天灾人祸中全身而退?据Brian Gaynor的不完全统计,如果之前工党的强制性储蓄计划未被中止,那么现在我们新西兰的家底估计是2550亿纽元。
这也就是为什么海伦·克拉克任总理的工党政府任期9年内推出卡伦基金(Cullen Funds),其基本含义是应了中国古话“未雨绸缪”。政府每年向这个基金拨放一定数额,等老人退休时才有储备发放养老金。很可惜,国家党2008年上台后,第一个动作是冻结了对基金的拨款,而且一冻结就是10年。第二个动作就是将KIWISAVER减半。纵观国家党过去几十年执政风格,不外乎就是取消储蓄、出卖国有资产。这也是为什么工党强调:“新西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这次大选就是要你作出选择”。因为国家党政府在1975年做出的决定---引用Brian Gaynor的话---“是将一个有可能成为南半球的瑞士的新西兰,变成OECD国中排名落后、并被邻国澳大利亚甩得越来越远的国家”。(原文见2011年11月24日《华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