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天色昏暗,大雨滂沱。
一面丈八大鼓矗立在祭祀台中央,十幾隻牛角號和它們的主人一字排開。大鼓揭天撼地的節奏,號角震耳欲聾的嗚鳴動人心魂。圍著一圈的婦女們的裙琚在不斷掀動翻舞,越來越激烈,越來越迅猛,這是一種求子的原始的性交模擬舞蹈,四周響起了伴隨狂野舞蹈的呼喊:
“呵謔,呵謔也!呵謔,呵謔也!呵謔,呵謔!”
一個中年男子腰間系著一個裝滿甜酒的大葫蘆,在婦女組成的舞的圓圈中已舞得不能自已,他猛地扯下腰間系著的特大葫蘆,將葫蘆中濃濃的甜酒,不斷拼命地反復灑向四周婦女的裙邊,而婦女們則撩起裙幅,將不斷灑來的酒水兜住,白色的酒漿浸濕了她們的下身,期盼象徵陽性生命種子的延續由此開始……
在婦女組成的舞的圓圈中的中年男子就是成師公,他不停地、急速地反復念:“生男不生女,多子又多福。” 四周舞蹈的婦女也跟著唱:“生男不生女,多子又多福。”如同大合唱的和聲部,高亢而雄渾。
成師公猛地展開寬大的袍袖,拔出長劍,倒插地上,雙腿齊跪,仰首甩發,滿臉虔眨“祈求上蒼,賜給大王太子!”
一班前朝老臣也老淚縱橫跪伏在地,不斷祈叮“上蒼賜子,國呔d長;上蒼賜子,國呔d長。”
無情的雨水沖洗著形形色色的腦袋。
王宮魁偉的衛士高喊:“大王到!”猶如一聲炸雷,震懾祭台。
莊王面無表情,帶著一行人突然來到祭祀台前。
此時,鼓聲再次大作,十二支火銃朝天抬起,一陣銃響,作為犧牲的牛、羊、豬抬到了祭祀臺上。莊王看著跪伏在雨中的老臣,也猛地撩袍,“通”的一聲跪倒在雨水之中,膝下地面上的無數水花與泥漿,向四處飛濺。
身旁一鬚髮斑白的老臣決絕地大喊:“大王啊,國家不可無後,社稷不可不保,老朽曾輔助先王,不遺餘力,創下今日之江山;今臣老矣,無以為報,願為大王求得萬金,有太子繼位,老臣願以生命祭奉神靈,雖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莊王聞言,臉色鐵青,側身不忍面對。
此時一聲霹雷撕裂長空,閃電照著老臣慘白的臉,鬚髮斑白的前朝老臣爬起來,老淚縱橫的臉上一張乾癟的嘴打開,一聲最慘烈的叫喊:
“大王,老臣去也!”
然後,老臣迅速奔向祭祀台,迎著成師公的寶劍,沖到近前,雙手緊握劍鋒,猛地用力刺進自己的心窩,鮮血噴湧而出,老臣如同一截枯木轟然倒地,流淌的血液和著雨水在他飄灑滿地的銀白的鬍鬚上赫然“寫”成一個鮮紅的“兒”字……
鼓聲大作,雨聲大作,風聲大作,雷聲大作,喊聲大作,風雨交加,電閃雷鳴。
莊王從痛苦中昂起頭顱,仰望蒼天,雨水沖刷著面頰,一臉落寞,他掙扎起來,踉蹌兩步,待立穩後,大步離去,黃門安等一行追之不及。
此時,一大班太醫正趕來王后宮,高高矮矮一下擠滿半邊廳堂,領頭的是負責太醫院的虢太醫。
霓裳迎上去問道:“虢太醫,您領著這麼些太醫來做什麼?”
虢太醫答:“奉大王旨意,來侍候王后娘娘臨產。”
霓裳說:“王后說,不用。怕你們陽氣太重,沖了胎氣;接生之事,自有安排;你們先回太醫院吧。”
虢太醫面有難色,擔心大王問罪下來,不好交差,於是道:“那----”
霓裳擔待說:“大王處, 霓裳自有交代。”
虢太醫說:“霓裳姑娘,那----我等就在太醫院恭候王后娘娘懿旨。”
霓裳告知:“正是王后娘娘懿旨。”
一大班太醫由虢太醫領著又魚貫而出。正在此時一使女來稟報:“霓裳姑娘,妳哥哥來找妳。”
霓裳問:“在哪兒?”
使女說:“王后宮外。”
霓裳一邊急急往外走一邊心裏想:“來得正是時候。”
王后宮門外站著一壯年男子,穿戴還算整齊,他就是霓裳的哥哥韋應奇,住在離王城30裏地的韋莊。霓裳見哥哥韋應奇急著先問:“嫂嫂生男孩啦?”
韋應奇應道:“是啊,今朝丑時生的,得了個兒子。”
霓裳沖口而出:“生了個兒子,好啊!”
韋應奇無可奈何說:“有什麼好?這年月在鄉下,大人都難活,又添一張嘴,更不易。哥專程跑到宮裏來……一來妹子早打了招呼,生男要即刻報喜;二來,哥只剩妳一個親人,妳要為哥哥拿主意。”
韋應奇說著哭起來了。
“哥,你怎麼象個娘們,小侄好嗎?”
韋應奇道:“小的還好,妳嫂子身子弱,孩子怕沒得奶吃……”
霓裳先從袖裏拿了一錠銀子給韋應奇。
“你先回去,照顧好嫂子和小侄,我今日就會來看你們。”
韋應奇接過銀子,放入袖中:“那我走了。”
霓裳望著哥哥的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歎了一聲:“哎!”。
霓裳進來時,王后開始在床上呻呤。
霓裳將臉湊得很近說:“娘娘,剛才我哥來找我,說我嫂嫂今晨生得一子,來討彩禮,為小侄兒的撫養,他們也犯難,我想趕回去一趟,我家在韋莊,相去30裏,快,車去車來,一個時辰可以來回,我想……萬一……”
有奴婢進來,霓裳收口。王后望著霓裳,認可地點了一下頭,霓裳心領神會。
王后呻吟更厲害,有氣無力小聲說:“我怕是要發作了,快叫趙嬤嬤來,將我
移到隔壁產房裏去。”
霓裳對使女:“妳快去叫趙嬤嬤。”
霓裳自己與其他使女一起挪動王後進產房,她招呼使女們:
“小心,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