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1月,民主党在美国中期选举遭遇惨败,美国总统奥巴马将任期最后2年的施政目标转移到积攒政治遗产的层面上来,在相继缓解了与古巴、伊朗等传统敌对国的关系后,近期进行的肯尼亚“省亲之行”,亦被广泛视为其进一步改善并拉近美非关系的积极举措。然而,面对一步步跌入冰点的美俄关系,奥巴马却似乎无动于衷,不欲做出任何结束对抗的改变。
今年3月,美国首轮对俄经济制裁刚一到期,奥巴马就以俄罗斯继续破坏乌克兰民主进程,不利于和平、安全、稳定、主权和领土完整为由,下令将制裁延长1年。与美国亦步亦趋的欧盟随后也作出了延长制裁的决定,根本不想给俄罗斯总统普京任何喘息的机会。
在美国方面看来,俄罗斯方面制造的威胁不仅影响乌克兰和东欧,甚至还有危及美国本土安全之疑虑。美国新任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约瑟夫·邓福德在7月初的任命听证会上就明确指出,俄罗斯是会对美国构成存亡威胁的国家,鉴于其拥有核武器,俄罗斯对美国国家安全产生的威胁大于极端组织“伊斯兰国”。
将俄罗斯与人人憎恶的极端组织“伊斯兰国”相提并论,反映了美国官方将俄罗斯渲染为头号敌对国的意图。其实,美国在制造敌对国方面是有讲究的。美国著名历史学家和政治评论家、曾任肯尼迪特别助理的小阿瑟·施莱辛格曾说过这样一句话:“美国需要一个敌对国,来给外交政策带来焦点和连续性。美国在两次世界大战中以德国为敌对国,在冷战中又与苏联为敌。到了一定时候,又会宣告其他潜在敌对国的存在。”
美国因何需要敌对国?从现实角度看,一方面,为了保持头号强国地位,平日里美国要维持大规模的常备军,这就需要假想的潜在敌对国出现;另一方面,作为全球最大的军火制造国,研制出的武器需要使用,否则就无法实现精英利益集团的利益最大化。因此,这就不难解释美国为何每隔几年就要对外穷兵黩武。
从战略角度看,美国对敌对国的渴求源自它维持世界头号强国的地位需要。美国政客普遍认为,他们是现有世界格局的制定者,崛起的强国必然是现有秩序的挑战者,遏制这样的国家将维持有利于己的世界格局平衡。击败的敌对国越多,就越能确保其世界霸主地位。而当现实中没有敌对国时,美国政客们便会人为地臆想和制造出一个或多个敌对国,炒作形形色色的“威胁论”。
施莱辛格的预言已经成为现实。冷战结束后,美国满地球寻找敌对国,将战火从中东烧到巴尔干半岛,米洛舍维奇、萨达姆接连倒在美国人脚下。没过多久,美国发现俄罗斯正在翻身,立刻把战略重心转移到对俄遏制上来。从反导问题、车臣问题到东欧中亚“橙色革命”,再到叙利亚危机和斯诺登事件,美国和北约与俄罗斯的多种较量已持续了十多年。
现如今,乌克兰这个在俄罗斯与西方之间摇摆不定的国家,成了美国战略格局中的一颗棋子。美国借乌克兰问题打压俄罗斯,是其不二的选择;俄罗斯则把乌克兰视为面对西方威胁最后的安全屏障,在乌克兰倒向西方时,接纳克里米亚入俄、支持乌克兰东部民间武装,成为普京的应对策略,这也导致俄美对抗一再升级。
面对这种局面,俄罗斯深深意识到美国对它的压制战略是持久战。俄罗斯领导人曾不止一次地强调,不指望西方国家停止对俄制裁,因为这是美国对俄战略遏制传统的延续。对此,普京在今年4月与民众直播连线的节目中强调,尽管俄方在积极履行《新明斯克协议》,但西方国家针对俄罗斯制裁仍在继续,因此西方对俄罗斯的制裁已与乌克兰局势没有关系,制裁解除与否分明已属政治问题。
事实上,美国也无意掩饰其与俄罗斯准备长期对峙的战略意图。美国国防部长卡特今年6月在访欧途中曾说,即便普京不再掌权,美国与俄罗斯的分歧也将延续,北约已作好与俄长期对抗的准备。
可见,奥巴马在遏制俄罗斯方面的作为,与其前任并无二致,即“制造敌对国,打趴敌对国,从而号令诸侯”。相比伊朗和古巴,俄罗斯这样量级的对手才配得上作为美国的头号敌对国。奥巴马推动解决伊核问题、解冻美古关系符合美国的利益,可称之为政治遗产;但主动缓和美俄关系却未见得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反而会被疑有妥协甚至投降之嫌。正因为如此,不断强化对俄战略压制,继续保持美俄对抗,不急于修复美俄双边关系,才是奥巴马切望未来留下的政治遗产。(文/刘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