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矿
重钢拿下澳洲大铁矿
多年来,重钢的管理者都有被人“卡”着咽喉的感觉,因为他们所在的企业对铁矿石进口的依赖度高达60%以上。为改变这一尴尬,重钢人把触角伸向了海外
亚洲钢铁澳大利亚公司首席执行官比尔·麦克尼茨还清晰记得,拿下伊斯坦鑫开采权时,重钢董事长刘加才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看得出来,那是一种无法掩饰的兴奋。”
在那场矿山争夺战中,重钢的对手尽是钢铁巨鳄:从首都钢铁集团、到武汉钢铁集团、再到最后的中国五矿集团……这场胜出,重钢无异于虎口夺食。
“刘董事长的兴奋很正常,因为,重钢掌握了这个优质矿山,就等于把企业发展的生命线掌握在自己手里。”麦克尼茨说。
他说:“当前,中国钢铁企业生产所需的铁矿石,逾六成需从国外进口。不改变这种状况,中国钢铁企业将十分被动。”
重钢就是一个例证:长期以来,其铁矿石进口量超60%,主要来自巴西和印度,一旦矿价波动,或者进口受阻,企业就有“无米下锅”的危险。特别是最近几年,随着产能不断扩大,重钢的铁矿石需求超过了千万吨。而重钢在国内的綦江铁矿、西昌太和铁矿和陕西等地的若干小矿,产能总和不过60万吨。缺口巨大,海外寻矿是必由之路。
门礼是重钢集团驻亚洲钢铁澳大利亚公司股权协调人,他回忆说,2009年,重钢接触到香港亚洲钢铁控股有限公司,亚钢拥有澳大利亚伊斯坦鑫铁开采权,该矿是典型的优质铁矿,很符合重钢需求。此时,后者因资金链困难,有意通过增发60%的股权,寻找合作伙伴。
同年6月,双方开始接触。
重钢出手前,首都钢铁集团、武汉钢铁集团和中国五矿集团都曾试图从亚钢手中购买伊斯坦鑫矿山。然而,前两个集团先后因为收购程序、资金等原因,未能实现收购目标。
于是,剩下了中国五矿集团与重钢展开最后对决。
机会来了就不能放走。为拿到采矿权,重钢一边加紧和亚钢“热恋”,一边开始到对手五矿集团进行游说。最后,考虑到重钢和亚钢的结合属“两厢情愿”,五矿集团同意放手。
2010年底,重钢以2.8亿澳元获得亚钢增发的60%股权。该项合作随后通过企业净值调查、澳大利亚外国投资审查委员会和国家发改委、商务部审批后正式生效。
好矿
一座“钱景”无量的“金山”
伊斯坦鑫矿是一座优质铁矿:预计储量16.8亿吨,其两吨原矿就能够选出1吨铁矿石,而普通矿山要4吨原矿才能做到,堪称一座“金山”
50岁出头的比尔·麦克尼茨,是久经沙场的矿业行家,足迹遍布全球矿石资源富集区。他用上面这段话描述自己看到的伊斯坦鑫铁矿山。在他眼里,伊斯坦鑫是难得的好矿。
“这是一座天然优质铁矿,勘测资源量16.68亿吨,远期资源储量超50亿吨,可以开采上百年。原矿平均品位为39.4%,通过选矿后的铁精矿品位可达68.5%!”
这样的品质,在全球铁矿石资源中也罕见。拿到这样一座铁矿,对重钢意味它将帮助重钢拥有自己独立矿石供应体系,完全自给自足的铁矿石供给体系就会全面形成。
麦克尼茨说,在当前钢铁行业凭产能“以大为尊”的环境下,在产能方面并不拔尖的重钢就可以通过这个矿山提供的优质铁矿石,锻造出更优质的产品,获得长远市场认可。
好处还不止于此。随着矿山投入生产,重钢生产原料成本价格还会大大降低。
麦克尼茨给记者算了一笔账:现在,重钢一年生产所需的800多万吨铁矿石,有超过60%来自海外采购。但受矿价波动影响,重钢每年需多支付10亿元以上的成本。
目前,国际铁矿石价位最高时每吨200多美元,低时也要100美元。麦克尼茨说:“按照当前的成本水平,重钢在澳自采矿每吨成本为50美元,加上运费,最后每吨成本为80美元,这就是巨大的成本优势。”
往远了看,伊斯坦鑫山铁矿投产后,将彻底解决重钢资源瓶颈,助力重钢冲刺千亿级集团。据重钢规划,到2015年其基本建成1000万吨级、1000亿元级的企业集团。
从国家战略层面看,对伊斯坦鑫矿山的开采,也为中国钢铁企业在全球的原材料布局增添了厚实的基础。
过关
走出去必须面对的功课
重钢要对伊斯坦鑫矿山实施产业化开采,还要面临澳洲政府严格的环境测评、开采难度大、运输管道建设、劳动力成本高、资金压力大等难题,其中的难度超出了重钢人的预料
2010年,重钢人踌躇满志来到这片矿山。门礼被眼前的情景惊了一下:“除了红土,荒原漫无边际,我什么都看不到!”
伊斯坦鑫矿深处西澳腹地,距州府珀斯500余公里,不通飞机和公交车。要么租一架能在简易跑道起降的小飞机飞过去,要么租大巴车在荒原上狂颠5小时。
作为首批抵澳的重钢工作人员,门礼见证了重庆人荒原找矿的真实画面。红土荒原常狂风肆虐,探矿队还要在没引导设备就会走失的荒原上寻找矿石。
他说:“工作用房被风掀翻,为避风和寻找矿点搬家是常事,有时做好的饭也会被吹得满天飞。”
然而,恶劣环境还不是最大的麻烦。
按照澳大利亚的法律要求,矿业项目要通过项目环境测评,这是国外投资澳洲最容易导致项目停止的一道关卡。对澳大利亚而言,重钢的投资项目异常庞大。政府对此高度重视,严格把关每个环节。尤其是对工程潜在的环境影响,他们更不会遗漏任何蛛丝马迹,即便是让工程停工。
重钢派驻工地的杨显诺就记得一个例子,有次他们的卡车被澳洲检查人员拦住了,他心里纳闷:车里车外都搜遍了,还有什么没检查?
没等他想明白,只见一个澳大利亚检查人员匍匐在了地上,然后爬进卡车车底!
他这是要干嘛?杨显诺越来越看不明白。
几分钟后,那老外从车底探出头问:“你们在车上带植物种子没?”
这一问,杨显诺还真被问住。不是担心什么,是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问这种问题。看他一脸茫然,检查人员又钻进车底,打开手电筒,检查底盘。
折腾10多分钟,确定没有植物种子后才放行,杨显诺说,当时感觉他们苛刻得过分。
这件事发生在去年9月。当时,杨显诺负责往伊斯坦鑫工地外送一批设备。通过澳方检查站时,卡车被查了个底儿朝天。他们对环保的要求极其严格,不会让你带走丝毫不该带的东西,任何破坏环境的行为都会被制止。
更意想不到的麻烦还在后面。
不能用卡车运送矿石!
为什么?
卡车会漏水、漏石头,污染沿途环境,严禁使用……
不能用卡车运送矿石?!怎么办?
澳大利亚人给出了解决方案,这听起来让人无法接受:从矿山把矿石运到港口,要穿越200多公里无人地带。重钢必须架设一条输送管道,以全密封方式把矿石运出矿山。运送过程中不能漏一滴水,不能漏一块石头,否则免谈!
经过计算,重钢发现修建这条管道的投资惊人,但如不按澳方要求做,工程就面临停滞危险。停一天就意味着成本增加,更无法承受,只有按要求办。
目前,管道设计已完成。从设计图看,管道距离地面1米多高,为全封闭结构,总长超过200公里。
麦克尼茨说,通过1年多的评审,重钢现在已经拿到了澳大利亚的环境评审资格,这就等于拿到了矿山“准生证”。而一般的情况通过环评审查要3—5年。
矿山要开工,麻烦还不止于此。
矿山投产后,摆在重钢面前一个更头痛的问题是:澳大利亚高昂的劳工成本。
在澳大利亚,一个矿山开挖掘机的工人,一年工资就要十几万澳元。澳大利亚矿工人均年收入都在100多万元人民币,与当地一名大学教授薪水水平相当。重钢澳矿约需工人上千,一年的工资就将上十亿元。
门礼说:“但这一切与矿山所能带来的巨大收益相比,就显得不那么重要,我们不会因为困难而放弃。”
后年第一批矿石送进重钢炼钢炉
2012年2月,重钢正式启动伊斯坦鑫矿山建设。2013年,该项目一期工程将全部结束。按照重钢计划,在这里采出的首批优质铁矿石会在2014年从大洋彼岸运回重庆
位于珀斯市区不远国王山公园后门的一幢小楼,就是亚洲钢铁澳大利亚公司办公室所在地。2010年,门礼作为重钢首批派驻澳大利亚工作人员抵达西澳大利亚州。目前他和另外3名同事作为重钢代表和30多人的国际团队一起合作,为这个项目而忙碌。
在重钢澳大利亚团队的办公室墙上,挂着一幅从空中俯拍的伊斯坦鑫矿山出海口的照片。未来,从矿山到出海口之间,将通过在荒原上建设的输送管道和专用公路来连接。
办公室里,门礼描述了未来的矿石运输路径:矿石通过管道直抵等候在港口的海轮,越过大西洋,靠岸中国,最后抵达重庆。目前详细的开采方案正等待公司董事会通过。
重庆日报记者在澳大利亚采访期间,这一切正在紧张地推进。同时,一系列利好消息也不断传到澳大利亚,并付诸实施——
2012年2月,重庆市政府副市长凌月明在伊斯坦鑫将当地土著人献上的吉祥红土洒向广袤矿区,重钢澳大利亚伊斯坦鑫磁铁矿项目建设全面铺开,重庆最大海外投资项目进入实质性建设阶段。
同月,该项目又获得了国家和市级资金补贴1690.6万元,这为矿山开发又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对此,麦克尼茨充满信心,“一切都在加速进行,我们一定会在2年之后,把从这里开采出的矿石,送到重钢的炼钢炉,炼出高质量钢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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