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网讯 众人等待下,也门总统萨利赫又熬过一个周末:尽管几乎人人都断定,他“即将”下台,并结束长达32年的专权统治;尽管他自己也一再作出退让姿态,从传子到不连任,从年底交权到“有尊严地”交权,仿佛随时准备好打包袱走人,但他并没有走,外电最新报道称,“交权谈判”破裂——或者如反对派领导人雅辛.诺曼(yassine noman)所言“的确接触过,但那压根就不能算谈判”。
萨利赫还在台上,尽管这位总统已真正的“号令不出四门”:他的儿子艾哈迈德和侄子塔莱克率领着最后的忠诚力量,总统卫队和部分特种部队,把守着总统府和首都萨那一些政府要害部门,而距他们咫尺之遥,就是萨利赫同父异母兄弟穆赫辛率领的、已倒戈的部队,除了穆赫辛的东北军区和坦克第一师,东部军区司令穆罕默德.阿里.穆赫辛,南部重要将领楚艾比和拉贾卜等也已站到对立面,宣布倒戈的还有游部长纳比尔.阿尔法奇赫、宗教事务部长哈姆德.阿尔哈塔尔、人权部长胡达.阿尔巴安和副部长阿里.泰西尔、新闻负责人纳斯尔.塔哈.穆斯塔法,以及多位外交官等。
形势之所以急转之下,和3月18、19两日,总统卫队和狙击手在萨那大学射杀示威者,据称导致至少52人死亡有关,而前因更可追溯到去年底就开始的、由经济问题引发,并迅速政治化的示威抗争。
尽管在专制属性上,萨利赫和埃及、利比亚、突尼斯等国已下台或未下台的长期统治并无本质区别,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近几个月来,他所受的压力却要小得多,直到今天,除了在阿拉伯半岛素无渊源的法国,外长朱佩喊过一嗓子“萨利赫应该下台”,官方层面上很少听到“萨利赫政权已丧失合法统治基础”之类近来常能听到辞令。
奥妙在于,萨利赫是“伙伴”。
由于也门国内部族力量众多,政治形势复杂,许多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者隐藏于此,不但许多“基地”组织恐怖训练营设在也门境内,一些从关塔那摩获释的“基地”囚犯,包括用网络教唆年轻人实施反美“人弹”攻击的恐怖教士奥拉基,都藏身也门,他们甚至还利用这里,训练招募来的美国籍人弹“志愿者”。为消除这一直接威胁美国本土的后患,长期以来美国政府对萨利赫扶植有加,不但提供大量军援,而且多次用发射“战斧”导弹、派遣特种部队指导等方式直接干预,如果萨利赫倒台,不但这些军援打了水漂,且红海、阿拉伯海战略形势也会恶化。
利比亚遭遇联军军事干预,转折点在于阿盟的绿灯,而阿盟之所以松口,关键在于沙特等海湾六个君主国的推动,但在也门问题上,沙特等国却是另一番态度,至今 “保萨”底线尚未松动。也门“倒萨”阵容构成复杂,包括北方部族势力、南方各派系、城市贫民、青年学生、反对党“联合论坛”等,其中邻近沙特的一些部落不仅一直拥有武装,而且许多信奉什叶派,边界另一侧的沙特部分领土,也是什叶派的聚居区,逊尼派掌权的沙特对什叶派坐大始终高度警惕,巴林什叶派反政府运动遭到沙特领衔干预就是一例,尽管沙特王室也并不太喜欢萨利赫,但仍然希望萨利赫政权延续,以遏制什叶派和部族势力的蔓延,并冲击到自家。
萨利赫所等待的,正是这些“盟友”的援手,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时间,无非是以拖促变,期待可能的外援造成形势转折。事实上他也的确不算完全白等,至少美国国防部长盖茨在美国广播公司采访时,表示了对萨利赫政权一旦垮台、基地组织将声势大振的“严重担忧”,至少反对派原定周五举行的“决定性示威大进军”,比原先的计划要克制很多,至少他仍然还坐在总统府内。
可他所能等到的也许也只有这么多。
美国虽然未必会站在反对派一边逼他下台,但更不会站在他这边逼反对派退却,联军对利比亚的军事干预已经遭遇许多质疑,如果这样做,等于昭告天下“我们有双重标准”;至于沙特,且不说沙特王室和萨利赫的盟友关系纯属权宜之计、利益之交,缺乏“感情基础”,甚至屡有龃龉,目前海湾各君主国一方面要维持在巴林的干预(那个对其更重要),另一方面,卡塔尔、阿联酋还要参与联军对利比亚的军事行动,对巴林可算即使有心也无力。
诚如《洛杉矶时报》所坦言,也门的反政府运动和“网络推手”几乎无关,而是国内各种固有矛盾的总爆发。阿拉伯世界里,一个政府能否支持下去的关键,往往不在于反对派有多大声势,而在于统治阶层内部是否出现足以威胁统治者权力基础的分崩离析,突尼斯的变局,议长扎努基、总理梅巴扎另起炉灶,总参谋长奥马尔直接逼宫关系重大;埃及的变局关键,则在坦塔维为首军官团态度的逆转;而利比亚局势的大起大伏,更和卡扎菲政权要员、部落酋长们的人心向背息息相关。如今在也门,不但北部各分离主义部落离心情绪依旧,南部前南也门领土分离主义势力抬头,首都等地的宗教势力和自由派势力长期逼宫,且萨利赫政权的两大支柱——军队支持和自己所属的大部落艾哈迈尔tribu al ahmar均已开始动摇,军队相继哗变,部落内部出现分化,许多倒戈者不是萨利赫的同族就是沾亲带故,他们当然不是革命者,而只是觉得萨利赫已毫无前途。
在这种众叛亲离的情况下,萨利赫再怎么拖、怎么等,也无法长期在总统府的一亩三分地固守下去。尽管正如许多分析家所言,鉴于也门国内四分五裂,后萨利赫时代可能面临更多问题,如恐怖组织和极端势力猖獗、内部部族冲突加剧等等,但这一页终究迟早都将面对,目前需要也门各界和相关各方、各国拿出勇气和魄力和艺术的,是让这一页的翻过,不必付出更多血和泪的代价。(陶短房)